許淩可看了一眼教室外,發現第一節課的老師還沒影,就幹脆離開座位沖到羅牧垚身邊。
見羅牧垚正在看劇本,他大喜過望:“羅姐,你答應演我戲裡女主媽媽了吧?這可是超級重要的角色,全靠你了。”
羅牧垚正在專心看劇本,被突然沖過來的許淩可打斷。
她看向許淩可道:“等下再說吧。”
許淩可希望而來失望而歸,回到座位上轉起了筆。
羅牧垚讀着劇本,也想起她小學第一次讀到這本小說的場景。
小學時候媽媽把那些中小學生的推薦讀物、各種世界名著買回家塞滿一書櫃,很多她都讀不進去,但這本書因為沾着點愛情,她就耐着性子讀了下去,隻是因為那時候沒什麼共鳴,讀完就基本忘了。
可是如今再讀小說,她卻有了良多感慨。
尤其是綠蒂媽媽臨終前對綠蒂說的那些話——
“當他們的媽媽吧。”
一個還沒成年的女孩,就因為是家中長女,便在母親去世後被要求成為家庭的“新媽媽”,這無疑給了羅牧垚許多觸動。
為了這一點,她就已經決定演這個角色了。
第一節課是數學課,許淩可好不容易挨到下課,鈴一響完就轉身準備找女生問結果。
卻在這時,看見裴晉站在了羅牧垚桌邊。他腳步猛地一頓。
邬子兵也發現了異樣,回過頭去,正巧看到裴晉在羅牧垚桌前彎下了腰,畫面看起來那張臉都快要跟女生的臉貼上了。
裴晉的忽然靠近讓羅牧垚一驚,不覺讓開了身子。
裴晉這時朝她笑了一下,道:“我聽林欣然說你會拉小提琴,還能拉《梁祝》,我小時候學過一段時間長笛,搜到了譜子,可以給你伴奏,我們要不要一起出個節目?”
男生彎下腰的時候,也遮住了窗戶外投進來的光,羅牧垚隻覺得周遭世界黑了一半,卻也同時感覺好像有人在看他們這邊。
她不覺擡頭看向了講台方向,此時邬子兵就站在講台正中,也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裴晉說完後,等待女生的回答,發現女生的注意力好像在别的地方,他順着女生目光朝講台上望去,就看見了邬子兵。但邬子兵沒看他,隻是看着羅牧垚,目光帶着侵略性。
裴晉緩緩擡起了上身,手插進校服褲子口袋。随着他的動作,邬子兵的目光也緩緩轉移到了他身上,那股鋒利轉瞬間變為了輕視與戲谑。
就在這時,許淩可見縫插針地沖到羅牧垚桌邊,生生用身體擠開了裴晉,問羅牧垚:“羅姐,能演我的話劇嗎?”
如果裴晉沒出現,羅牧垚這時候應該已經答應許淩可了,可是裴晉就在旁邊看着,她如果答應了許淩可又不給班長答複,怎麼看好像都不太得體。
林欣然目睹了全程,開口道:“你們給羅姐一點時間嘛。”
許淩可道:“我已經給時間了!你周五晚上不就已經幫我說了嗎?”
林欣然這時朝裴晉那邊擠了擠眼睛,道:“現在不是有新情況嗎?”
許淩可道:“那我更得早點争取到人了,免得被人搶走。”
羅牧垚這時站起了身,因為她不想座位旁邊的光全被兩個男生給擋住,她看着許淩可道:“這個角色我挺喜歡的,但抱歉,我明天給你答複行嗎?”
她說完後又看向裴晉,道,“我也明天答複你,可以嗎?”
裴晉這時笑了一下:“當然可以。”
許淩可沮喪地“啊”了一聲:“羅姐你這定不下來,我其他重要角色也定不下來了啊!”
這時戚玉嬌從座位站起來,轉身看了過來,問許淩可:“還有什麼角色定不下來?”
許淩可朝講台上的邬子兵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咽了口唾沫道:“沒事,那就明天再定吧。”
兩個男生總算都走了,羅牧垚松了一口氣。
其實在聯歡會上拉個曲子對她來說不算難事,何況《梁祝》已經練得那麼熟了,她也已經打算排許淩可的話劇,完全可以都答應下來。
隻是剛才那一瞬,她仿佛被邬子兵看過來的眼神困住了。
中午,羅牧垚放學回家吃飯。
飯桌上,江美心高高興興道:“舞蹈比賽的成績公示了,雨薇拿了三等獎,按照她先前的成績根本沒可能的,我已經心滿意足了,至少可以用這個獎争取一個藝術學院的初試名額,多虧了牧牧。”說着就給羅牧垚碗裡夾了一條魚。
羅牧垚對面坐着邬子兵。邬子兵如今在她家吃飯的表現日漸正常,至少不會再莫名其妙生氣摔門而去了,可仍舊沉默。
邬子兵還是跟往常一樣先吃完了飯離開家,羅牧垚大約十分鐘後才從家裡走。
羅牧垚坐電梯下了樓。一樓的樓道裡一般黑不隆冬,隻有樓門才有光,但今天走出電梯,她看見樓門被一個高挑的男生身影塗滿一半,如一幅深沉的剪影。
邬子兵竟然在樓下等她。
她緩緩走上前,來到邬子兵身邊。
女生的身影把樓道口的另一半也塗成了黑色,隻留下一些明暗交錯的縫隙,卻讓那些透過縫隙的光線顯得格外醒目。
邬子兵側身站着,面對女生道:“别去跟裴晉拉琴,行嗎?”
羅牧垚明明還在黑暗裡,陽光還在幾米外的地方,卻覺得渾身發熱發燥。
也許是黑暗光明的交界處有股來自異世界、足以模糊自我的力量。
于是在短暫的沉默過後,她竟都沒問為什麼,隻答了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