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久後,她便打消了這個想法。因為也許明天,裴晉就會告訴她他們的節目不需要演了,那麼今晚上她發的這條短信就會顯得有些可笑。
她于是隻加快了往家走的腳步。
第二天。
羅牧垚一走進教室,林欣然就盯着她看。
羅牧垚一臉疑惑,坐下後問:“怎麼了?”
林欣然朝前排戚玉嬌的背影看了一眼,才湊到羅牧垚身前壓低聲音道:“羅姐,現在他們都說是校長為了讓裴公子展示才藝,才把我們的舞台劇踢掉的,因為一個班不能出兩個節目。”
聽到林欣然的話,羅牧垚隻覺得腦子裡狠狠“嗡”了一下。
邬子兵又是踩着早自習鈴聲進的教室,剛一坐下,身旁許淩可便對他道:“兵哥,你昨晚看消息了嗎?我們的節目他媽的被斃了,而且還換上了裴晉的節目,裴晉還拉上了羅姐……”
羅牧垚雖然不能完全聽清許淩可在說什麼,但她能看清邬子兵的背影,那挺直的脊背除了透露出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意,再看不出其他任何情緒。
就這樣在煎熬中上完上午的兩節課,大課間一到,裴晉和戚玉嬌同時走出了教室。
林欣然跟羅牧垚一起走出教室,準備下樓做操,林欣然問:“羅姐,昨晚上周老師跟你們說什麼了呀?到底是不是為了讓班長展示才藝,所以踢了我們的節目啊?”
羅牧垚問:“是誰這麼說的?”
林欣然答:“一早許淩可說的。”
其實羅牧垚已經猜到了這個答案,因為“裴公子”這種外号,一聽就是許淩可這個外号鬼才的手筆。
她還沒來得及答話,就在這時,許淩可跟邬子兵兩個人并排走上前。
許淩可原本想跟林欣然說說話,但邬子兵隻一個勁往前走,絲毫沒有停下跟兩個女生交流的意思,許淩可隻好撇下她們追了上去。
羅牧垚擡眼看見的隻有邬子兵相比平常更為冷漠疏離的後腦勺,這一刻她心中産生了一個極大的問号——是否是她太自作多情了?
這件事原本就與她無關,而現在她也隻需要聽從安排,原本這個安排對她而言也不是什麼難事,相反,違抗命令才是難上加難的事。
她先前答應邬子兵的事已經做到了,現在情況發生了變化,她沒有義務自我腦補出一個新的承諾并履行。
而一直到在操場上做完操,羅牧垚和邬子兵都沒有任何交流,哪怕隻是眼神上。
羅牧垚隻能更加确信了自己剛才的想法。畢竟她昨天已經為這件事苦惱了一夜,而邬子兵看起來卻絲毫沒受影響。
那麼真相就大白了——隻有她在一廂情願而已。
上午第三節課,裴晉跟戚玉嬌兩人的座位還是空的,直到第三節課課間,兩人才回來。
兩人回到教室後,立刻被上來打聽八卦的各路人馬包圍起來。但裴晉隻是安靜走到羅牧垚桌前,道:“羅姐,跟我出來下行嗎?我跟你說下。”
羅牧垚起身,跟着裴晉往教室外走,路過邬子兵的課桌時,她的心跳出人意料的平靜。
裴晉把羅牧垚帶到了走廊上,看男生的表情,羅牧垚就預感到了什麼。
裴晉開口道:“我們見到校長了,校長的意思不是不讓你們演《少年維特之煩惱》,而是你們這次節選出演的片段沒有意義,不能體現這本書反封建的思想。至于我們的節目,校長說希望我們能演,因為這次演出是面向區領導的,跟學校素質教育評選打分有關系,但目前還沒有一個樂器類的節目,所以希望我們能給學校出一份力。”
裴晉耐心說完這麼多話,看向羅牧垚的眼神卻并不自信,又補充道,“但是如果你還是覺得耽誤時間,我可以再去協調,我一個人獨奏,或者再找一個人配合我,都行。”
“我可以。”羅牧垚開口道。
她覺得,再拒絕裴晉這樣合情合理又體貼周到的請求,過分的就是她了。
聽到女生的回答,裴晉高興地笑了:“真的嗎?謝謝你啊,真的謝謝。”
羅牧垚也微微笑了一下,卻道:“但我不覺得我們的節選有任何問題。”
裴晉聽見女生的話,表情很明顯頓了一下,表情蒼白一瞬,但羅牧垚沒打算再讨論下去,隻道,“回去吧。”
而此刻教室裡,戚玉嬌對許淩可、郗有、林欣然說:“是我們誤會校長的意思了,校長一直在跟我們講這本書的立意是反封建勢力、揭露社會弊病,說我們就算要演也應該演維特在社會上遭受的那些不公正經曆,而不應該局限在這些小情小愛上,又說以我們現在的年紀,不能體會也是正常的……”
許淩可聽完戚玉嬌的話,失望道:“啊……那我們的節目真沒戲了嗎?”
戚玉嬌這時反而平靜下來,道:“我覺得校長說的有道理,可能是我們把主旨理解偏了,算了吧,就像周姐說的,在班上演吧。”
這時羅牧垚和裴晉剛好回到教室,許淩可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毫不避諱道:“那憑什麼他們能出節目?”
戚玉嬌解釋道:“這是為了學校素質教育的評選。”
聽到女生的話,周圍人臉上都露出了疑惑表情,戚玉嬌于是開始向大家複述校長的話。
戚玉嬌說話的時候已經沒了任何抵抗情緒,看起來這一趟校長辦公室的談心後,她心中對聯歡會節目的評選結果已經徹底沒有任何不滿。
羅牧垚坐回座位裡,看見前排在叽叽喳喳熱鬧地進行着讨論,再前邊一排,邬子兵獨自一人趴在桌上,握着筆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十足的置身事外,對一切正在發生的事都展示出絕對的漠不關心。
看到這一幕,羅牧垚告訴自己,她剛才的判斷沒有出錯,她現在的選擇也隻是順勢而為。她在心底給這件事徹底畫上了完結的句号。
因為距離元旦聯歡會的正式演出隻有不到十天,但他們的節目還一次都沒有進行排練,裴晉周三便約了羅牧垚去琴房練琴。
周三下午第二節課下課,羅牧垚走到教室最後一排,背上中午從家帶來的琴,從後門走出教室,裴晉已經背着長笛在教室門口等她,兩個人一起往科技樓走。
許淩可也從教室最後一排的櫃子裡取了籃球,男生恢複速度看起來飛快,臉上已全然沒了聯歡會這件事的陰霾,抱着球興奮地朝邬子兵道:“兵哥,我先去占場子?”
但邬子兵這時卻從座位起身,走到許淩可身邊,道:“不去打球了。”
許淩可吃驚道:“啊?為什麼?那去哪裡?”
邬子兵朝教室外看去,剛才他餘光瞥見的一男一女兩個身影,這會兒已完全消失不見。
緊接着,許淩可便聽見擲地有聲卻叫他完全摸不着頭腦的兩個字。
“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