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走得很慢，幾百米的路，男生女生像蝸牛一般慢慢往前爬，也沒有什麼具體的事要交談。

邬子兵這時道：“明天班上的聯歡會我不參加了。”

羅牧垚又朝男生看過去，問：“許淩可跟戚玉嬌知道了嗎？”

邬子兵答：“還沒跟他們說。”

頓了一下男生又道，“明天姥姥做手術。”

羅牧垚不敢再問下去，隻答：“希望手術一切順利。”

邬子兵這時道：“姥姥後來還問過你。”

羅牧垚問：“問我什麼？”

邬子兵答：“老太太挺喜歡你的，說你将來有福氣。”

“啊？”羅牧垚一時竟不知如何接話。

邬子兵似乎輕笑了下，道：“老太太以前研究過面相。”

羅牧垚問：“哦。那你是什麼面相？”

邬子兵十分從容地答：“可能是為情所困的面相吧。”

聽到男生的話，羅牧垚的驚訝這回隻在心底大肆鋪展。他不知道邬子兵什麼意思，但是又好像隻是在裝作不知道。

羅牧垚沒有接邬子兵的那句話，邬子兵陪着她走進了她們家小區，小區裡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路上卻顯得很安靜。

邬子兵這時問：“你打算怎麼跨年？”

羅牧垚答：“我還不知道。可能在寫作業，也可能會早點睡。”

邬子兵這時輕笑了下：“你做所有事都這麼認真嗎？”

羅牧垚朝男生看過去，沒明白男生在說什麼。

見男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她問：“我哪裡認真了？”

邬子兵這時答：“我們第一天排舞台劇的時候，就你一個人把所有詞都背下來了。”

羅牧垚完全沒想到，邬子兵竟然還記得這件小事。

邬子兵接着道，“我說長笛會遮蓋小提琴的聲音，你也改了譜子。”

話題又回到了跟裴晉的節目上，羅牧垚有點不想回應，隻想事情趕緊翻篇。

但是邬子兵竟然沒有遂女生的意，接着追問了下去，“也是因為，你做所有事情都很認真？還是因為别的原因？”

羅牧垚覺得那種呼吸有點困難的感覺，又回來了。她感覺到今夜男生不從她這裡問出點什麼，便不會罷休的決心。

“不是。”羅牧垚答。

邬子兵步步緊逼道：“哪句話不是？”

羅牧垚答：“不是因為認真。”

邬子兵問：“那是因為什麼？”

羅牧垚原本可以回答“是因為你說得有道理”，來繞過男生想要引導的話題。可是這一刻，他從邬子兵的語氣裡分明感到，如果她這樣回答，男生一定會傷心。

在女生良久的沉默之中，邬子兵的神色也罕見地露出緊張。

羅牧垚終于開口道：“因為我想讓你高興。”

邬子兵緊張的皺眉被夜裡吹來的一縷清風撫平。

女生的聲音明亮清脆，雖然音調不高，卻像是泛起漣漪的湖面，叫他心馳神醉。

走到羅牧垚家樓下時，邬子兵停下了腳步。

羅牧垚轉身對男生道：“謝謝你送我回來。”

這已經是他今夜第三次跟邬子兵說“謝謝”了。

就在這時，邬子兵看着女生的眼睛，開口道：“我确認一下，你高中是不會談戀愛的，對吧？”

聽到男生的話，羅牧垚眼底的震驚這一刻實在難以掩藏。

她不明白邬子兵這句話的意思，到底是在告白，還是别的什麼。

羅牧垚不禁垂下眼，感覺自己的心跳聲都要蓋住夜裡的風聲。

邬子兵也不催她，就靜靜等待她給出一個答案。

羅牧垚盯着腳尖踩的地方，不遠處就是男生的腳尖，其實她跟邬子兵站得很近、很近，身前男生的體溫不斷包裹着她因為寒冷而微微顫抖的身體。

“對。”羅牧垚出聲道。

然後她聽見，男生笑了。

“好，那我等你。”邬子兵的聲音恢複了沉穩與笃定。說完，便從兜裡掏出一隻金色的毛絨兔頭公仔，遞給了羅牧垚，輕聲道，“新年快樂。”

羅牧垚接過公仔，想起明年好像是兔年。

就在這一刻，城市不知從何方傳來煙花綻放的聲音，也瞬間撕裂了女生心底長久以來的一團不見天日的黑暗。

頭頂煙花絢爛如海、如夢，不時打亮煙花樹下男孩女孩凝固着笑容的臉。不過匆匆而過的璀璨，卻刻下了奇迹般永恒的記憶。

“新年快樂。”羅牧垚也道。

隻是這一次，她沒再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