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永遠是一個選項。那些占着好處還無比自私的人才會以諾言為包裝剝奪你應有的權力。

——來自時光機

羅牧垚一點都不覺得邬子兵的話是在埋怨，男生的笑容反而叫她覺得，她好像還能再難伺候一點。

羅牧垚問：“番茄炒蛋是從哪來的？”

邬子兵往嘴裡舀了一大口飯菜，一邊嚼一邊看着羅牧垚笑，羅牧垚忽然覺得，邬子兵好像有什麼事要說。

邬子兵咽下飯菜後，對羅牧垚道：“告訴你一個秘密。”

羅牧垚問：“什麼秘密？”

邬子兵答：“朱方海追了我媽很多、很多年。”

羅牧垚這下不得不吃驚了，她睜大了眼望着邬子兵，片刻後才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這菜是從朱老師家端來的？”

邬子兵點了點頭，道：“我也打了下手，番茄是我切的，特地給你切了三個。”

羅牧垚繼續默默吃東西，消化着邬子兵告訴她的信息。

邬子兵接着道：“其實朱方海當初把房子買在這裡，也是為了我媽。”

羅牧垚問：“但是他輸給了你爸爸？”

邬子兵道：“我爸媽那會兒還沒離婚呢。”

羅牧垚露出了些微複雜的表情，腦海中出現了朱方海那張大部分時候笑容和藹、但實則看着就很聰明的臉，盡量想象那個拿着馬克筆行雲流水寫公式的中年發福大叔深情的模樣。

邬子兵卻忽然道：“我告訴了你一個秘密，能不能也換你一個？”

羅牧垚擡眼望過去，問：“我的秘密？”

邬子兵問：“你剛才，怎麼會想哭？”

聽到這個問題，羅牧垚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舀了一大口澆滿番茄炒蛋汁水的米飯塞進嘴裡，邊嚼也邊想明白了男生繞這麼大一圈，就是想問她這個問題。

她思索片刻，看向邬子兵道：“我剛才想明白了一個問題。”

邬子兵問：“什麼問題？”

羅牧垚道：“為什麼你可以絲毫不介意地談你爸媽離婚的事，而我原本不太願意講出來。”

邬子兵問：“為什麼呢？”

羅牧垚答：“因為我從小長大的環境裡，所有大人都在對我說，離婚是一件不光彩的事，而你身邊可能沒有這樣的大人。”

邬子兵解釋道：“我不是想關心你爸媽離婚的事，我隻是想更了解你。但如果這樣讓你不舒服，你可以暫時不告訴我。”

羅牧垚很快答：“我知道。”

羅牧垚又埋頭扒了幾口飯，抽了床頭櫃的紙擦了擦嘴。邬子兵走過來，收掉她的空碗，走出了卧室。

羅牧垚獨自靠在床頭，沒一會兒邬子兵重新回到卧室，還給她端了杯熱水遞過來。

“謝謝。”羅牧垚答。

這一次，邬子兵直接在床邊坐下，跟她挨得很近，又把體溫計拿出來遞給羅牧垚，道：“再量一次體溫，看要不要吃第二粒退燒藥。”

羅牧垚乖乖把體溫計夾到腋下，緩緩開口道：“我想吃番茄炒蛋，是因為小時候發燒的時候吃過。”羅牧垚就這樣，緩緩把剛才眼睛濕潤的時候想到的事，用回憶的方式，全都告訴了邬子兵。

“那是我印象裡爸媽最後的和平時期吧，後來，爸爸轉業不順利，媽媽也要去北京工作，爺爺去世，我沒人帶了，我爸我媽之間的矛盾就徹底爆發。所以其實嚴格來講，就是我導緻我爸媽最後離婚的。”

邬子兵聽完女生的全部講述後，伸出一隻手掌，道：“到時間了。”

羅牧垚把體溫計抽出來交給男生。

邬子兵對着燈光看了眼水銀柱，道：“37度3，還是低燒，再吃一粒藥吧。”說着就放下了溫度計，打開藥盒，同時聲音十分輕柔地說道，“很想抱着你睡。”

羅牧垚聽見男生毫無征兆的一句話，猛地擡眼看過去。

邬子兵手心托着一粒藥，另一隻手端着水杯遞過來，笑着看向她，接着道，“在你說完這些後，更想了。但我知道我不能。”

羅牧垚伸手指從邬子兵手心拿過那粒藥，指腹不經意在男生手心劃了下，兩個人同時感覺到身體瞬間穿過一陣不受控的電流。羅牧垚接過水杯，喝下退燒藥，熱水順着喉嚨灌進胃裡，但同時咽下的，還有酸酸的被她強行回流的淚。

羅牧垚從不願向外人展示“委屈”，因為她覺得委屈不會給她帶來任何同情、憐憫，隻會為她招緻嘲笑。在面對邬子兵的時候，她也有同樣的思維慣性。而相比其他人的嘲笑，她更加不能接受邬子兵的輕視，所以她絲毫都不願“示弱”。

但是她今天發現，邬子兵總能用自己的方式，輕松拆掉她原來豎起的那麼堅固厚實的牆體。

羅牧垚把水杯還給邬子兵時，邬子兵問：“但你爸爸是軍人，你媽媽就是軍嫂，離婚不容易吧？”

羅牧垚答：“我後來才知道，好像是我爸爸提的。”

邬子兵問：“那現在叔叔在哪工作？”

羅牧垚答：“他留在部隊了，還是要經常出海。”

邬子兵這時眨了幾下眼睛，問：“我大膽猜測一下，你名字裡那三個土，就是這麼來的嗎？”

羅牧垚答：“對，’垚’是我爸爸起的，他說因為他很缺地氣，不希望我以後也這麼漂泊。”

邬子兵問：“那‘牧’呢？”

羅牧垚答：“‘牧’是我媽媽起的，因為我媽從小一直很向往大草原。”

邬子兵問：“為什麼呢？”

羅牧垚答：“可能是因為草原自由吧，我其實一直覺得，當初我媽在大學聯誼會看上我爸很大的原因就是，我爸家離長旰遠，她想永遠離開這裡。”

邬子兵這時看向羅牧垚，笑了下，道：“可我現在隻想感謝阿姨還是把你帶了回來。”

羅牧垚也笑了一下，歪着頭問：“那你的名字，是怎麼來的？”

邬子兵道：“邬大龍找算命的起的，算命的說我克他，起這個名字能化解一點。”

“啊？”羅牧垚不禁為這種兒戲的方式啞然。

男女生對視片刻後，不約而同都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