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我知道了我才沒有那麼自信。
——僅自己可見
客廳的燈還沒來得及開,羅牧垚四周陷入一片深邃的黑,周圍的環境仿佛也在一點點吞噬她。
女孩在電腦前獨自坐了很久很久,身體微微前傾,右手無力地搭在鼠标上。幾縷碎發垂在額前,臉龐被藍光籠罩,顯出幾分蒼白。
羅牧垚微微皺着眉,眼神空洞地盯着屏幕,似乎想從屏幕裡尋找到什麼,卻又一無所獲。
大約到夜裡十一點,羅牧垚才拖動僵硬的四肢,像行屍走肉一般進了卧室。
她沒開任何燈,就這麼直愣愣地在床上躺了下去,一轉身,卻跟擺在枕邊的那隻金兔子挂件撞了個臉對臉,與此同時,一滴淚從她眼角滑落下來。
她猛地坐起身子,在床上四處摸,總算是被她摸到了手機。
她點進信箱,找到聯系人邬子兵,開始編輯短信。
一條短信被她編了删,删了編,最後隻剩下兩個字:在嗎?
羅牧垚手指死死摳着黑色的手機殼,鼓起全部勇氣,才把這條短信發送出去。
與此同時,“實驗一号院”小區,邬子兵上廁所的時候聽見身後有東西砸進水裡的一聲悶響,盡管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但也淡定地拉上褲子拉鍊,按下馬桶沖水鍵。
轉身後,果然看見是他的手機連同釘在牆上的支架一起掉進了擺在衛生間地上的水盆,而那一盆子許久無人倒掉也不知何時接滿的水,就這樣把他的手機全然吞沒。
邬子兵“操”了一聲,在水盆邊蹲下,撈出濕淋淋的蘋果4,屏幕閃爍了幾下,還發出幾聲異響,随後黑了屏。
第二天一早,羅牧垚抱着手機醒來。
她頭腦昏沉沉地看了一眼一整個晚上都沒任何動靜的手機,心情沉到冰涼的湖底,可也隻能拖着疲憊的身體起床洗漱,到了學校。
一整個早自習過去,羅牧垚發現邬子兵的座位還一直空着。
第二節課是數學課,周義玲顯然也注意到邬子兵沒來教室,下課後聯系了邬子兵留在她這裡的号碼,打到了陶緻遠那裡,而陶緻遠又打給了江美心。
于是,羅牧垚剛做完操爬樓梯的時候,就有人通知她說玲姐喊她去一趟辦公室。
羅牧垚不知道玲姐喊她到辦公室是為了什麼,可當老師一開口就問她:“你知道邬子兵在哪裡嗎?”
她隻覺得豎起了一背的汗毛——她以為她和邬子兵談戀愛的事暴露了。
而周義玲下一句話才讓她松一口氣。
周義玲接着問,“因為你姨媽給我打電話,說可以問問你。”周義玲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才接着道,“當然我覺得你好像也不知道?”
羅牧垚答:“我不知道。”
周義玲道:“行,你回教室吧。”
羅牧垚退出老師辦公室,盡管剛才一瞬間的揪心已經過去,可她此刻對邬子兵的擔心卻一下子彙聚到了頂點。
與此同時,在彙光廣場數碼城裡修手機的邬子兵正在店裡試用新款電腦。
維修小哥問他:“可以開機了,要恢複數據嗎?”
邬子兵走過去接過手機擺弄一陣,确實可以正常開機了,但所有進來的消息都隻截止到昨晚他進洗手間之前。
邬子兵皺起眉,把手機遞還給維修小哥,答:“修複吧。”
實驗高中教學樓裡,羅牧垚繼續失魂落魄地爬樓梯。
可忽然,她手機在校服兜裡震響。
她掏出來看見來電人是邬子兵的刹那,心髒都快要從胸腔裡跳出來。
“喂。”
聽見電話那頭女孩接電話的聲音竟有些顫抖,邬子兵的心也跟着一沉。
羅牧垚聽見邬子兵那頭聲音有些吵鬧,忙問:“你在哪?”
邬子兵答:“彙光廣場。”
羅牧垚問:“你在那幹什麼?”
邬子兵答:“修手機。”
羅牧垚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邬子兵緊接着卻問她:“你來嗎?”
羅牧垚問:“什麼?”
邬子兵隻道:“我在這,你來嗎?”
羅牧垚已經在樓梯上停下了腳步,她握着手機,腦海中有八匹馬都在把她往理智的方向拉,然而在聽見邬子兵這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後,她最終捏緊拳,調轉方向跑下了樓梯。
“等我。”
羅牧垚說完就挂了電話。
邬子兵确實希望羅牧垚能來陪自己,然而在聽到女生笃定的回答後,他還是不覺吃了一驚。
他自知自己的臭個性,從不服任何管教,但對規則不屑一顧的同時他也并不厭惡那些尊重規則的人。
可是這一瞬間,他心中那個隐秘的猜想仿佛一下得到了鐵證——羅牧垚跟他是一樣的人,甚至,羅牧垚還不怕采取行動。
另一頭,女生費了好些力氣終于溜出了校園,然後又走出一個路口才打車直奔彙光廣場。
她剛坐上出租車就收到了邬子兵的短信。
邬子兵問她:[順利嗎]
她隻回複:[一刻鐘]
出租車在彙光廣場北門停下,羅牧垚剛一推開車門,就看見邬子兵朝她小跑過來。
而他們明明也就半天沒見,羅牧垚卻覺得像是已經過去了好多年。
在來的路上,羅牧垚想象了許多種跟邬子兵見面的場景。她想過會尴尬,想過男生可能會冷漠,甚至想過邬子兵會再一次消失。
但她完全沒想到,邬子兵一見到她,就脫了牛仔外套遞過來。
“先把校服脫了。”邬子兵看着女生道。
羅牧垚看向男生,男生這會兒神色叫她琢磨不透,既沒有什麼笑容,但也并不顯得全然冷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