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十點，北京國貿寫字樓一間會議室内，羅牧垚作為面試官之一，被人力資源部的同事喊了進去。

羅牧垚看見辦公室裡坐的都是各個部門的負責人，而她今天隻是代她老闆來的，一進門便朝幾個中年男人微笑打招呼。

“我是股權部羅牧垚，菁總今天臨時有事，讓我來代個班。”

會議室裡幾人當中還有人對羅牧垚有些印象，笑着調侃：“菁總是又沒家庭又沒孩子的鐵娘子啊，應聘這麼重要的事都不肯賞臉？”

羅牧垚答：“要是我們部門有事菁總肯定推掉，但她上午要開公司對外簽署戰略合作的會，這才喊了我來頂上的。不過菁總交代我了，要記錄好招聘流程裡所有細節，回去跟她好好彙報，她說還要跟各位領導學習。”

羅牧垚一番話說完，會議室裡幾個大男人臉上都露出相對滿意的表情，羅牧垚知道她算是暫時過關。

而這時主考官道：“鐵娘子沒來，不是也派了個小美女來嘛，老張你就别挑三揀四的了。”

在大家此起彼伏各種意味混雜的笑聲裡，羅牧垚也隻能跟着保持微笑。

羅牧垚目前在一家國資的産業引導基金工作，整體管理模式與體制内類似，而他們股權投資部因為在公司地位重要，平時已經享有不少特權，像招聘這種需要各部門管理層出面的場合，今天股權部隻派了她一個投資經理來，所以她得照顧到其他部門尤其是管理層的感受，不然就是給他們部門和老闆找麻煩。

羅牧垚坐下後，開始查看已經在桌上擺好的一摞簡曆。

翻着翻着，她忽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以及一張看着也實在眼熟的照片。

她原本還有些不确定應聘者真的是她認識的那個人，可在王志明走進會議室朝他們面試官一一鞠躬的時候，盡管覺得奇妙，她還是得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志明做自我介紹的時候，目光看着對面的主面試官，但偶爾也會往旁邊的面試官身上看，在掃了羅牧垚幾眼之後，他表情顯然開始有些不自然。

王志明做完自我介紹後，主面試官開口道：“你之前是在券商幹投行的，怎麼想來應聘我們法務部門了？”

王志明答：“我本來就是法學專業的畢業生，剛畢業那會兒大家都去投行我才跟着去的，但我現在發現我還是更喜歡法律相關的工作。”

主考官示意法務部的部門主管提問，主管就提問了幾個業務相關的問題，王志明回答得并不順暢，隻好解釋道：“可能我轉行太久，對法律專業知識有些生疏了，但如果給我個機會，我保證用最短的時間努力學習趕上，一定滿足咱們業務要求。而且我先前在投行幹的，我很能加班的。”

主考官又示意羅牧垚問問題，羅牧垚微笑對主考官道：“我沒問題。”

王志明離開後，後頭的面試者們陸續進入辦公室。一上午面試結束，人力資源的同事組織面試官對面試者的表現進行讨論，得出結果。

讨論到王志明的時候，法務部主管道：“這個年輕人雖然幾個業務問題沒答上來，但研究生學校是幾個人裡最好的，也許未來潛力無限。”

可叫主管們沒想到的是，幾乎沉默了一早上的羅牧垚這時開口道：“張主任，有個情況我想向您彙報下，這個王志明簡曆上寫他MBA是T大北京項目，但我這裡正好有一份21級入學名單，上面沒有他，學曆方面是不是還需要核實一下。另外，我看見他簡曆上寫2019年到2021年是在海同證券香港辦公室，但他領英顯示的是在深圳辦公室，工作經曆的真實性可能也需要進一步核實。”說到這，羅牧垚看了人力資源的同事一眼，道，“我相信人力那邊一定看了畢業證，有沒有可能他是把深圳的項目寫成了北京的，工作經曆又把深圳的寫成了香港？”

人力的同事忙接話道：“羅經理這邊說的情況我之前雖然沒碰上過，但聽其他公司的同事說過，尤其是現在學校都流行兩地開項目，但地點不同含金量是很不一樣的，謝謝羅經理提醒，我們立即核實。”

法務部主管聽到這裡，把王志明的簡曆拿開道：“但凡是簡曆有造假，一律不收，這是底線。下一個吧。”

一個上午都花在了幫老闆當面試官上，羅牧垚中午準備在樓下随便吃一口就回來幹活。

而她剛下電梯到大廈一樓，竟然看見了似乎等在那裡的王志明。

王志明一見到她就熱情地伸手朝她打招呼，羅牧垚隻是平靜地往前走。

“羅姐！你還記得我吧？”王志明笑着問道。

羅牧垚微微揚了揚唇，定定看着對方，緩聲道：“王志明。”

王志明十分歡喜，道：“哎現在金融行業不好做，還是你們國資穩當。内個，剛剛我的面試……”

羅牧垚打斷他道：“你要問結果的話，我也不清楚，可以關注一下郵件。”

王志明見女人要走，忙上前幾步跟上羅牧垚的步伐，問：“你要結婚啦？”

聽到這句話，羅牧垚皺起眉，疑惑地扭頭看向王志明。

王志明接着道：“我看你工位上有個卡地亞的盒子，婚期定了嗎？請不請我這個老同學啊？要不咱加個微信？”

羅牧垚隻答：“抱歉我手機沒電了。我中午還約了人，先走了。”

羅牧垚說完，就頭也不回地從側門進入商場，走進了人流當中。

她中午吃完飯回到工位，見實習生劉珊珊還在，便問女生：“珊珊，上午有個男的來過我工位嗎？”

劉珊珊放下手裡的活，扭頭看向羅牧垚道：“有。有個穿西裝的男的問你工位在哪裡，阿姨給他指了一下。”

羅牧垚有些困惑地把她明明扔掉但此刻好好放在桌上的戒指盒拿起來，而劉珊珊又對她道，“哦阿姨給你倒垃圾的時候從你垃圾桶裡撿出來的，還擔心說這麼貴重的盒子，是不是你扔錯了。”

聽了劉珊珊的話，羅牧垚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但她并沒在意，反正今後跟王志明也沒什麼可能性再見。

傍晚七點，她忙完手頭的活，又在工位上待了一會兒，然後給林欣然打了語音電話。

對面很快接通：“喂，羅姐我十點才下班呢，你直接去我家吧，大門密碼我發你。”

羅牧垚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已經在找房子了，先在你家借住幾天。”

林欣然打斷她道：“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每次搬家找不到房子都要去你家蹭住，就是我家太小了，要委屈你了。不過羅姐，你說阿姨又不在北京，你回去住也沒事吧？我住望京哎，你上班得起多早？”

羅牧垚道：“晚上再跟你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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