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一早,羅牧垚的老闆孫菁把她喊到辦公室。
羅牧垚進門後道:“菁總好。”
孫菁放下手頭的活,朝羅牧垚笑了下。看見老闆那慈愛又友善的笑容,羅牧垚頓時預感到什麼。
“牧垚,今晚有個飯局,能不能去一趟?”孫菁開門見山道。
羅牧垚沒有立即應答,因為她年初明确跟孫菁表示過,今年她隻想參加業務研讨類或者初次接洽客戶的局,其他目的不明的局她想自主選擇是否參加。
孫菁接着道:“是咱們的老合作方智策,說是今晚飯局會請他們主要聯系的投資機構一起複盤上半年的業務,你看這也是業務相關的對吧。主要是咱們現在跟投的多,都是有求于别人的地方,你也知道現在做投資,不是關着門研究就可以的。”
羅牧垚一聽見“智策”的名字就開始打退堂鼓,智策資本是家FA,現在負責對接他們的經理叫鮑俊彥,是個跟她差不多同齡、但無比油膩的男人。說是探讨業務,可實際一到飯桌上,就成了這個鮑俊彥聊顔色加吹噓自己的主場。
孫菁看羅牧垚面露難色,又道:“我知道你不想去,也知道你什麼都懂,但這次是智策的老總跟我說的,還點名了要你去。”
羅牧垚疑惑地問:“您說王總?可王總應該不認識我,也沒加過微信。”
孫菁笑了下,道:“是嘛?可人家記得你。說去年年底我們開被投企業大會,看見你一個人掌控全場,很欣賞你呢,就是看你太瘦了,還擔心你的身體。”
聽孫菁這樣說,羅牧垚更疑惑了。
見羅牧垚還是沉默,孫菁終于打出了王牌,道:“隻要你今晚去參加這個飯局,下周二下午的接待會你就不用參加了,那個會可是有發言的哦。”
羅牧垚正愁周末還要整理接待材料、準備發言,而且參加了那個接待會晚上肯定還要陪着去飯局,面對孫菁抛來的橄榄枝,她立即道:“謝謝孫總,我跟誰對接今晚的飯局呢?”
孫菁無奈搖搖頭:“哎,我真是把你慣壞了。”
一離開孫菁辦公室,羅牧垚就收到了鮑俊彥的微信。鮑俊彥的頭像是一個黑白骷髅頭,朋友圈簽名是:價值投資者|行業深耕者|INTJ…
羅牧垚對這個人有生理性的厭惡,在收到餐廳地點的時候,隻最節省字數地回複了一個ok。
可對方卻還追了條消息:[羅總怎麼肯賞臉了?是知道今晚有帥哥嗎?]
羅牧垚沒回複,直接退出了對話框。
夜裡七點,羅牧垚按照約定到了一家開在胡同裡的餐廳,是個四合院裡的粵菜館,她跟服務員說了包廂号之後,被帶了進去。
羅牧垚剛走進包廂,就聽見鮑俊彥大談特談的破鑼嗓門。
“現在的電視啊,沒法看!都是些結了婚還生過孩子的女的在上頭演,這像什麼話?我跟我投文娛的哥們都提了,多找年輕姑娘,不能亂了規矩。”
羅牧垚開啟關閉自我的狀态,走進包廂後就微笑着一一跟在座所有投資機構負責人打招呼。
鮑俊彥見她進來,專門起身給她拉椅子,道:“我可半年沒見着羅總了啊!今天要不是有帥哥出席,我們美女投資人肯定還是不會賞臉的。”
鮑俊彥第二次提及了“帥哥”,羅牧垚忽然感覺這個男的不像是随口一提,她又環視一周,确定沒見到智策的王總,可菁姐明明跟她說是王總點名要她來的,不禁覺得有些奇怪。
就在這時,飯局上有人開口問道:“鮑總,你念了一晚上的帥哥,在哪呢?”
鮑俊彥答:“就快到了。”
說着男人出去打了個電話,回來後卻道:“我們先上菜吧,人堵在路上了。”
聽鮑俊彥這樣說,羅牧垚稍微放下了些戒備,心道可能是某個機構新嶄露頭角的投資人外貌比較出衆,所以被鮑俊彥這麼念叨來念叨去。
包廂裡冷氣開得很足,水晶吊燈在玻璃轉盤上投下細碎的光斑。羅牧垚今天想節省點社交力氣,于是隻聽飯桌上的人聊最近的投資狀況,并沒主動發起話題,順便關注下那兩三個菁姐交代的對他們北啟有幫助的機構負責人,在他們說話的時候表現得認真傾聽。
一位投資前輩夾起雞肉在姜碟裡蘸了蘸,羅牧垚伸手按住轉盤,就在這時,她聽見門軸轉動的輕響,以為是服務員進來上菜了。可她後知後覺地發現滿桌談笑聲像是被按了暫停鍵,斜對面的鮑俊彥正舉起紅酒分酒器,盯着羅牧垚面前的空杯子走過來,可忽然在半路停下,咧開嘴走向了羅牧垚左手邊的進門處。
“邬總!你可終于來了。”
聽見這個稱呼,餘光裡又忽然闖進一個一身黑的男人身影,羅牧垚心髒被猛地揪起。
正巧這時那個夾菜的前輩筷子不小心打翻了蘸醬碟,在桌上撞出響動,中年男人連忙發出笑聲遮掩尴尬,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短暫分散。
羅牧垚卻猛地扭頭看向了門口,就見到那個一身黑的男人立在包廂暗金色浮雕門框前,一米九的身高瞬間把浮動在包廂内的冷氣劈開裂痕,黑襯衫的肩線像淬過火的刀刃,西裝褲裹着長腿垂落如瀑布,锃亮的皮鞋踩在地毯的牡丹紋樣上,像把鋒銳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