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蛇年大年初八開工第一天,林欣然在廚房裡做好早餐,依次去卧室裡叫醒羅牧垚跟戚玉嬌。
她們三個一起住羅牧垚家已經一年了。
當初做這個決定是為了保護羅牧垚,林欣然雖然上班遠了點,但可以省下一筆房租。戚玉嬌本來就在國貿上班,就幹脆也住到了羅牧垚這裡。
但羅牧垚平時一半時間都住在房山,高雅婷則是海澱房山兩邊跑,反正在幾個女人的共同努力下,這一年都沒讓羅牧垚一個人落單。
羅牧垚穿着睡衣從卧室裡出來,看見林欣然已經在餐桌上擺好了三份早餐。
她道:“不用早起弄早餐,我冰箱裡都買了面包,你做了還得洗碗,太麻煩了。”
林欣然卻道:“洗幾個碗有什麼難的,我想讓你們吃熱乎的呀。”
戚玉嬌不久也從卧室出來了,女人已經畫好了全妝。
林欣然道:“嬌嬌你走出來都是香的。今天有約會呀,穿這麼漂亮?”
戚玉嬌也在桌邊坐下,道:“今天第一天上班嘛,穿給老闆看的。”
林欣然道:“你們做金融法律的真好,每天穿這麼漂亮,不像我們互聯網,全是穿衛衣拖鞋的。”
戚玉嬌道:“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然後她看看羅牧垚道,“今晚聚餐的地點我一會兒發到群裡。”
林欣然想到戚玉嬌請客的原因,歎氣道:“哎,我也看好房子了,下周末跟嬌姐一起搬。”
羅牧垚道:“如果你不嫌上班遠,可以繼續住這裡。”
林欣然道:“不住了不住了,再住下去我要被養廢了,還以為自己有這麼大個房子。”
就在這時,高雅婷打來電話,羅牧垚叉起一塊煎蛋,按下了接聽:“喂,雅婷。”
高雅婷語氣聽起來十分激動:“羅姐,真被你說中了,我今早上手機都被打爆了。春晚那個機器人節目對咱們真是大利好,FA說還沒開工就有投資人問他産業鍊上的項目,我們已經被當成明星項目推出去了。哎不跟你說了,又來了個電話。嘟、嘟、嘟。”
林欣然問:“婷姐說什麼?”
羅牧垚答:“說因為春晚上那個機器人的節目,我們被投資人盯上了。”
林欣然問:“就那個扭秧歌穿東北花襖的?”
羅牧垚答:“對。”
林欣然道:“那距離你們把我招進公司全職養起來,是不是不遠了?”
戚玉嬌笑道:“你不是剛說怕被養廢嗎?”
林欣然答:“那不一樣,我是去羅姐公司發光發熱的。”
戚玉嬌問羅牧垚:“那雅婷今晚能來吃飯嗎?”
羅牧垚答:“放心吧,再忙她也會來的。”
林欣然道:“是啊,這可是慶祝你找到男朋友的飯呢。哎,什麼時候才能吃上我的飯呐。”
*
開工第一天上午,海澱某寫字樓的一間會議室裡,慕禾樂資本準備召開2025年的第一次會議。
圍着會議桌總共坐了六個人,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論着。
“聽說我們要并入壟歌地産了?”
“啊?真的嗎?”
“你消息太滞後了,去年底就在傳了,而且還說要改名。”
“不一定吧,這消息不已經傳幾年了嗎?”
……
直到他們的周晨陽周總推門進了會議室,大家才結束了叽叽喳喳的讨論。今天的周總穿着一件寶藍色的西裝,駁領處鑲嵌的是24K金絲刺繡,仔細看的話,圖案像極了一幅抽象的K線圖。
周晨陽進會議室後,卻沒去主持的位置,而是在底下聽衆席坐下了,引來了大家奇怪的目光。
周晨陽聳聳肩道:“今天的會邬總給你們開。”
立即有人問:“邬總回國了?”
問話聲音一出,穿着闆正黑西裝的男人便踩着锃亮的皮鞋走進了會議室,桌邊的每個人都不禁坐直了身子。
邬子兵垂眼掃了下空空如也的桌面。
“材料呢?”
男人話音剛落,其他人便看見他們周總像小助理似的跑出去又跑回來,回來的時候手裡拿了一摞材料,這才連忙有人起身接過周晨陽手裡的東西,給一人桌上發了一份。
周晨陽發完材料後,又癱進椅子裡,跷起了二郎腿,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邬子兵站在會議桌最前頭,觀察着每個人的表情。
很快,他卻看向了周晨陽,問:“周總還沒跟大家說?”
周晨陽一臉無辜地攤開手道:“我也才第一天上班啊。”
但在邬子兵不動聲色的目光裡,周晨陽終于重新坐直身子,把手裡的材料撫平,道:“正式宣布一下,咱們慕禾樂資本今年起并進壟歌地産,成為壟歌的産業投資事業部旗下子公司。當然了,咱們幹的業務不變,隻不過今後投資方向更多要考慮跟壟歌主營業務的協同效應。”
“那這名字……”有個人看着材料提出疑問。
“哦,名字啊。”周晨陽說着,偷瞄了邬子兵一眼,才指着材料第一頁上一排加粗的字體道,“新年新氣象,咱們之後就改名叫慕牧新能投資發展有限公司。”
“這怎麼聽着像個奶牛公司?”另一個人問。
周晨陽又朝邬子兵看了一眼,撞見了男人看似波瀾不驚但内藏尖刀一般的眼神,清了下嗓子,道:“問這個問題的人,給我站出來!”
那個問話的男人于是乖乖站了起來。
周晨陽也站了起來,露出他熒光橙的皮帶,手裡把剛發下去的材料重新卷成卷,敲着桌沿問道:“你來說,現在什麼是投資的未來?”
那個男人十分流暢地回答道:“能源,生物工程,人工智能。”
周晨陽接着問:“那咱們慕牧新能占了幾個?”
那個男人疑惑地皺了皺眉:“一……一個?新能是指可再生能源和新型颠覆性能源?”
周晨陽這時道:“誰剛才說的奶牛?那不就是生物工程嗎?”
周晨陽話音落地,桌邊幾個人先是面面相觑,在看到周晨陽的擠眉弄眼後,立即捧場地附和起來。
“對!”
“對啊,好名字,真是好名字,仨未來我們就占了倆。”
“兼具了前瞻性跟藝術性,絕了!”
……
“行了,事情說完了,給你們放半天假,改名片去吧。”
周晨陽說完,會議室裡接連不斷響起“謝謝邬總!謝謝周總!”的聲音。
等人都從會議室散走後,周晨陽走到正坐在人體工學椅裡低眉理着袖口的邬子兵面前,一臉怨天尤人道:“行了别耍帥了!帥都被你耍完了,我現在隻想見見老闆娘到底是何方神聖,讓我們邬總布了天大一個局啊。”
邬子兵聞言,撩起眼皮朝周晨陽看過去,隻道:“這一年辛苦你了。”
周晨陽卻反問:“就辛苦了我一年啊?說好了我19年回來做公司,你随後就到,結果拖到23年你才回國,回國就一門心思談戀愛,沒待半年又走了,一走又是一年。大哥,我不是學金融的哎,你忍心把我一個人扔在北京這種烏煙瘴氣的資本圈裡嘛?弄得我現在一身銅臭味,美女都嫌棄我了。”
聽完周晨陽的一通抱怨,邬子兵隻微微挑了下眉,歪頭從上往下打量着男人一身堪比花蝴蝶的裝束,隻道:“還是要注意身體。”
周晨陽愣了半秒,立即領會了邬子兵的意思,站直後手扶住雙面印花的領帶,把領帶重新打直,理直氣壯道:“下午是要見美女,但那也是為了工作,我好好打扮是出于職業素養。”
邬子兵眉眼帶上笑,起身往外走,隻丢下一句:“一會兒我給你發個公司名字,我準備投了,給我找個靠譜的人做對接。”
“啊?你不一直在國外嗎?投啥?”周晨陽又懵了,但邬子兵人已經離開了會議室。
*
夜裡六點,五個女人聚在了戚玉嬌訂好的一家位于朝陽的港式餐廳包廂裡。
高雅婷是最後一個進包廂的,一進門就問:“男主角呢?”
羅牧垚站起身接過她的包放到座位上,道:“嬌姐已經解釋過了,來一個解釋一遍,她說男主角害羞,就不來我們這種場合了。”
高雅婷看着戚玉嬌道:“行吧,那你這次算是找對路子了。會害羞的男人比會吹牛的男人可愛多了。”
是戚玉嬌組織的飯局,于是也由戚玉嬌提第一杯酒,她道:“今天呢,一來是慶祝我戀愛,其實也說不上慶祝吧,就是找個理由大家聚聚,二來是為我們正式把姓鮑的趕出北京喝一杯。”
戚玉嬌說完,大家立刻捧場地鼓起掌來。
林欣然放下酒杯,問:“悠悠你發在群裡的那套法拍房,就是鮑醜男的?”
郗有道:“是,已經拍掉了。他春節前住的房子現在也已經重新挂出來出租了,看起來是徹底離開北京了。”
林欣然道:“你從哪知道這麼多消息的?”
郗有看向林欣然,答:“你讀個博就知道了。”
去年鮑俊彥确實來桑佰找過羅牧垚,那時羅牧垚人常住房山,林欣然、戚玉嬌跟郗有三個人就打電話找來物業,詢問他連續三天在小區門口徘徊的意圖,把他趕跑了。
後來鮑俊彥找了個中間人,把羅牧垚騙到一個餐廳,羅牧垚不知道鮑俊彥會去,但高雅婷保持了警惕,沒讓羅牧垚自己赴宴,和羅牧垚在餐廳看到鮑俊彥第一眼,就立刻在群裡發了消息。另外三個女人很快陸續趕到現場,鮑俊彥正在跟羅牧垚發瘋的時候,警察也趕到了。
鮑俊彥最終因訴訟成本過高選擇調解,經協商後同意賠償壟歌地産30萬。
羅牧垚端起酒杯,道:“這杯該我敬你們,這一年為我的事辛苦了。”
林欣然道:“羅姐你這話就又顯得生分了。”
郗有這時道:“羅姐是體面人,你就喝酒就行了。”
聽見郗有的話,羅牧垚不禁笑了。曾經她最看不上的場面人、場面話,如今她也是信手拈來了,就連在朋友面前,也不能免俗。
戚玉嬌道:“還記得一年前我們在五道口喝酒,那時候我還挺擔心姓鮑的出獄後來找羅姐報複的,沒想到隻是個紙老虎。”
高雅婷接過戚玉嬌的話,道:“你說得對!我們女人以前就是愛把那些男的捧得太高了,其實一個個不過是紙老虎。”
郗有這時問羅牧垚:“羅姐,你們創業到哪一步了,現在公司估值多少?”
羅牧垚答:“去年年底完成Pre A輪,現在估值1個億。”
羅牧垚說完,林欣然眼睛睜得渾圓,望向了羅牧垚。
羅牧垚解釋道:“資本市場追捧出來的,值不值這個錢,還得看我們今年量産線表現怎麼樣。”
高雅婷開口道:“你們羅姐太謙虛了,現在資本市場涼成這樣,要放在前幾年,我們至少5個億10個億的價格。而且去年年底下遊最大的客戶已經認可了我們的産品,現在就是花錢建廠,然後等着開工數錢。”
高雅婷說到一半電話響了,起身出去接了個電話。
林欣然問:“那你們現在還缺前台嗎?”
羅牧垚認真看着林欣然道:“其實我之前跟你說過,我們挺缺能在石家莊那邊工廠盯着的自己人的,而且我覺得你的性格真能把廠子管起來,就是有些苦。”
林欣然道:“我不怕苦啊,現在的生活一眼就能望到頭,羅姐我相信你能帶我賺大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