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預備了,蘇見生吩咐一句,徽州家鄉菜為主,添了禇良帶來的點心,都知道她喝不得酒,席面上的是酸梅湯,
果然問起晉州一路的事,禇良撿着能說的都說了,又道:“僥幸死裡逃生,今後更要惜命了。”
“你有這個念頭才是正理!”蘇見生一邊給她布菜一邊歎息:“年輕人大都偏好意氣用事,難得你沒這樣的毛病!石純,你也要記得,該低頭時要低頭,該避讓時定要讓!”
“那也不能貪生怕死吧……”雲熙還不太懂,被蘇見生白了一眼,無奈道:“貪生怕死同懂得惜命,可是兩回事!罷了,今日不說這些。你隻記在心裡,今後再慢慢琢磨。”
“娘!”雲熙心裡不服,又看禇良一副忍笑的模樣,便住口不提,道:“小褚,太平縣的那些人有什麼打算麼?”
“吳大娘打算重操舊業,開個紡織行,殿下已答應幫持,這幾日應會着人尋處方便的地皮,最好和漕運離得近一些。”禇良隻說紡織行,又道:“餘下的人都願意跟着吳大娘,我瞧也是個好辦法,就在京都紮下根。”
“不錯,皇上會允諾他們更為京都民籍,說不定也會暗中叮囑六殿下幫襯。”雲熙若有所思,半晌後又道:“聽說經統領那邊傳回消息,已經找到了埋人的坑。太平縣同樣遭遇的還有幾座城,還未找出活下來的人呢。”
蘇見生心中唏噓,卻不忍她兩人仍說下去勾出旁的情緒,便用湯匙敲了碗,道:“我這多久沒見你們了?莫說這些了!”
從柴希玄府上出來,穆陽坐在車中,任車在大街上行駛。公主的儀仗所至,前後皆靜了。
半晌,她道:“入宮吧。”
九闾宮近在咫尺,宣政殿中的皇帝仿佛有所預料,着禦膳房備着穆陽喜歡的小菜,在她坐下後不久,就被送了過來。
“柴尚書的身子有些虛,這麼熱的天還是怕冷,讓我回禀父皇,朝中朝議父皇裁度就是,隻一句‘決不可輕饒’,千叮萬囑兒臣務必轉達。”穆陽語罷,見皇帝眉眼如常,便低頭吃着飯。
禦膳房的手藝無有不佳,隻是吃飯的時候總容易想東想西,便品不出太多滋味了。
皇帝甚有耐性,待她吃好了,着人撤去,将兩封奏疏并一個信封遞給她,道:“你的誠璋姐姐替你求情了。”
“什麼?”穆陽有些沒反應過來,先看信封,原是趙誠璋的信,言辭鑿鑿隻說她此次險些送命,求皇上此後務必多多照拂之類,奏疏卻分别是用兩州刺史、平州州軍的名義遞上京都的,一份關乎河務案,是趙誠璋在官場上不得不說的話,一封卻是剿匪,幾個月的功夫,所剿皆破,震懾了不少馬匪寇賊大盜,若能痛改前非安心為民,自該網開一面,否則将繼續攻寨按罪處置。
“誠璋姐姐谏言剿匪,如今得了成效,父皇不歡喜麼?”穆陽歪着頭看向皇帝,果然皇帝自如笑道:“自然是歡喜的。”
“這幾年不好召她進京,軍功嘛,待秋後一并議了再賞賜!”皇帝撫掌,見穆陽沉思,又伸出手道:“名單呢?”
“父皇怎料到女兒就帶着了?萬一還不得?”穆陽整理好奏疏和信件,撒着嬌問。
“我的小六如今是愈發有成算了,既來尋爹爹,自是成竹在胸。”皇帝笑着誇她,道:“爹說得可對?”
穆陽不再藏着,拿出來奉給皇帝,道:“父皇金口玉言,兒臣隻好絞盡腦汁,拟出來實在頭疼,便叫了小褚來謄抄,業已叮囑她不可外傳。”這話第一層意思是名單乃穆陽獨自拟出,隻是讓禇良謄寫出個力,也是讓皇帝寬心,禇良不會在外亂說。
皇帝自然領會,穆陽看重禇良,目下是不會放手的。他邊接過打開,邊逗她:“将來你願意放她,朕定給她個好差事。”
“父皇!未給女兒辛苦費,就要從女兒身邊拿人了?好沒道理!”穆陽借機推辭了,在她的公主府,但凡有纰漏,都有她頂着,可離了公主府,她要護着禇良,就得費盡心機了。
“看你!朕絕不多事。”皇帝已然将心思放在了這一份名單上,玄朱雙色,醒目别緻,字仍雄渾,一見便喜歡。
粗粗看罷,皇帝心底是滿意的,因其中有七成與他所考慮的人選一緻,不同者大概是因穆陽如今認得的也就這些人罷了,雖不算盡善盡美,但也皆是可用之輩。細看之時,皇帝或有疑問,直言開口,穆陽輕聲解釋,待皇帝點頭,便沉默陪伴。
“拟得不錯,隻是北河、東河兩處,朕亦為難。”皇帝蹙了眉頭,想了半晌,道:“州府治所的若考評優等,朕今次便破格提拔。”
話音落下,皇帝即刻叫來柏安,讓他去吏部傳話,速速送入晉州、平州全部四至六品官員的考核記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