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恒淺淺地歎息一聲,說:“他素來喜愛美色,隻是可憐了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恐怕都是羊入虎口了。”
“你是說……”
如意微微皺起了眉,衆人手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就連一直沉默不語,郁郁寡歡的夏晚意也看了過來。
葉南風正色道:“殿下一直派人盯着綏王府的動靜,發現每隔兩三日便會有人半夜從裡面偷偷地擡出一包東西扔到亂葬崗,下面的人去看了,都是些被淩虐緻死的年輕女子,想必就是那些進去的姑娘。”
“那芙蓉姑娘她?”如意大驚,看向了雲鶴,隻見雲鶴握着酒壺的手一頓,眉心微微蹙起,看來也并非毫無擔憂。
蕭胤在心底暗想,旁人也許不知,但他卻十分了解他這個大哥,蕭宏素來暴虐,心底陰暗狠辣,從前在宮中便有不少的宮女死于他手,隻不過都是些不起眼的小角色,父王就算知曉,也并沒有放在心上,在他們的眼中,這些人如同蝼蟻,死不足惜。
“她不會有事的,她……與那些女子不同。”雲鶴淡淡地說,似乎在和如意解釋,又似乎在勸解自己。
“綏王不僅夜夜笙歌,還忙着結黨營私,籠絡官員,看樣子有卷土重來之勢。”葉南風說,他不經意地瞟向了夏晚意,那張勳也隔三差五地喬裝打扮去綏王府,雖然做得十分隐蔽,但還是被他們的人發現了端倪。
“不錯,父王也并沒有想要真正地置他不顧,想來他再登高位,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蕭胤也淡淡地說,心中卻有一絲酸澀,他的父王,眼中從來隻有蕭宏這個兒子。
“真是可惡!這樣罔顧人命的人,若他再重新當上太子,對百姓來說隻有災難!”如意氣憤地說。這老皇帝到底是眼瞎還是耳鳴呀?居然還想着讓他當太子?
氣氛一時間變得異常地沉悶,衆人都陷入了沉默。
夏晚意獨自坐在角落裡,她垂下了眼眸,自言自語道:“這樣的人,若不除掉他,也不知還會害死多少人?”
直到夜幕降臨,幾人才走出了重雲閣,雲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獨自一人先行離去了,夏晚意也心中郁結未散,安靜地坐到了馬車裡,曹文初顯然也是有些疲乏了,依靠在馬車上閉目休息。等到蕭胤上了馬車,如意快步走到葉南風的身後,悄悄地拉住他的衣袖,低聲問:“你的傷……好了嗎?”
這突如其來的關心簡直讓葉南風受驚若寵,他隻感覺心中愉悅如掉進了蜜罐,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微笑,說:“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如意想起那日廖神醫為他治傷,葉南風為她擋刀,她心中内疚不安,便悄悄地躲在窗外看了一眼,隻見那刀口深可見骨,如一條巨型的蜈蚣爬在他的背上,然而更讓人觸目驚心的是他身上斑駁交錯的舊傷,那些猙獰恐怖的傷疤遍布上身,幾乎沒有一寸完好的肌膚。
她呆呆地站在窗外,看着那些傷疤暗想:他這是經曆了什麼樣的人間煉獄,才會落得這樣一身的傷?
葉南風似乎感覺到了她的視線,轉過頭來卻隻看見了一個空蕩蕩的窗戶,如意躲在一旁,想起那些傷,不免有些同情葉南風,沒想到他看起來那樣一個威風凜凜,無所不能的人,背後卻吃了那樣多的苦楚!
旋即,她又自嘲一笑,都是骨肉之軀,一個武将,受點傷也是難免的,隻是……隻是,她偷偷瞥了一眼,心中也不知為何生出一無法言喻的滋味,那些陳年舊疤在她眼中顯得尤為刺眼……
如意回過神來,她拿出兩隻瓷瓶塞到了葉南風的手裡,有些不自在地說:“這是我找廖神醫要的,一個是上好的金瘡藥,一個是萬金雪膚膏,對刀傷和……舊疤都很好,你拿着用吧!”
說着,她快步跑回了自己的馬車,沖着車夫說:“走吧。”
馬車徐徐地離去了,葉南風望着手中的瓷瓶,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如意離去的方向,舊疤?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日,她果然在偷偷看他。
蕭胤透過車帷将方才的一幕都盡收眼底,他心中也不知為何湧起一絲不安,他看着已經将瓷瓶塞進懷中的葉南風,試探地問道:“夏姑娘似乎很關心你?”
葉南風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模樣,淡淡地說:“那日我受了傷,如意姑娘隻是感激我相助她,送了些膏藥給我。”
“是嗎?”蕭胤應道,眼中卻漸漸黯淡了下去,他放下了車帷不再說話,他自嘲道,他這是怎麼了?她關心誰與他何幹?為何要為了這些小事擾亂心神?他蕭胤從不在乎兒女私情!想到這兒,他閉上了眼,眉心卻緊蹙着不曾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