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一輪明月高挂上空,那清冷的月光照在了漆黑的巷子裡,隐約可見一道纖瘦的身影朝一個堆滿雜物的角落裡走去,她手裡的長劍泛着銀色的幽光,讓人背脊發涼。
“出來!否則我就一劍殺了你!”夏如意小心翼翼地逼近那個角落,她見遲遲沒有動靜,揚手就準備朝那堆枯樹枝裡刺去。
“等等!”
枯樹枝後忽然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夏如意手中的劍在電光火石間唰的一下收了回來,她反手将劍背在身後,警惕地看向前方,秋風揚起了她的發絲,帶着絲絲沁人的幽香。
一個身影慢吞吞地從枯樹枝後走了出來,這是一個穿着粗布麻衣的婦人,她頭發有些淩亂,身上髒污不堪,她的腦袋微微低垂,夏如意看不清她的模樣,她以為這隻是一個流落街頭的苦命人,緊繃的心頓時松了幾分。
“你一個女子,這麼晚了為何在這兒?”她随口問了一句。
“奴家……奴家被幾個粗漢盯上了,迫不得已才躲在了這裡。奴家這就離開。”她朝夏如意淺淺地行了一禮,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夏如意忽地叫住了她。
“不知……不知姑娘還有何事?”那女子低聲問道。
夏如意走到了她的面前,她緊緊地盯着那女子,忽地勾了勾唇,柔聲說:“你的荷包掉了?”
說着,她從地上拾起一個有些髒污的荷包遞到了對方的面前,那女子似乎松了一口氣,她一把抓過荷包,道謝後就要離開。
“宣敏敏,你就不仔細瞧瞧那荷包是不是你的嗎?”
夏如意冰冷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宣敏敏的腳步一頓,身上的汗毛頓時豎了起來,她的心砰砰砰地狂跳起來,她……被認出來了?
她拽緊了雙手,極力地克制住内心的驚愕和害怕,她勾了勾唇,強顔歡笑,試圖蒙混過關:“姑娘,你……你認錯人了吧?”
夏如意卻不給她機會,她饒到了宣敏敏的面前盯着她鞋子,微微勾唇:“你衣衫褴褛,可你的荷包和鞋卻用了上好的錦緞,這可不是普通百姓能夠用得起的!”
宣敏敏聞言臉色一變,條件反射地縮了縮腳,試圖将一雙腳藏在裙擺裡,而那隻荷包就被她緊緊地拽在了手心裡。她正愁如何解釋,又聽見夏如意說:“我曾去過大宣,你雖然極力遮掩,但你說話的時候還是夾雜着一些大宣的口音。”
說着,夏如意伸出一隻手指輕輕擡起了宣敏敏的下巴,她的臉即便是沾滿了塵土依舊遮不住她原本出衆的容貌,她的模樣在月光下暴露無遺,一雙眸子裡滿是不甘和迷茫,她徹底暴露了,她懊惱地盯着夏如意的眼睛,接下來……她會怎麼做?
夏如意輕笑一聲,對于那張臉她毫不意外,她松開了手指,淡淡道:“你身上的味道,是隻有大宣皇室才用得起的秘制熏香,在大雍,恐怕沒幾人會有這東西!”
宣敏敏的臉色徹底白了,她忐忑不安地攥着那隻荷包,眼中閃過一絲絕望:“你想要怎麼做?你是要把我帶回去交給蕭胤嗎?”
夏如意抿唇一言不發,她望着那雙與宣明朗相差無二的眼睛,忽然就想起了刺殺曹冀後逃出城的一段記憶:那日城内四處都是追兵,宣明朗聽到了一些風聲急忙趕往将軍府,沒想到卻和夏如意一行人碰了個正着,他們在一個十字路口相遇,他與夏如意四目相對,顯然已經猜出了什麼。他緊蹙眉心,眼中滿是痛苦和掙紮,他萬萬沒有想到,那個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居然就是殺了他舅舅的兇手!他本想上前問個明白,街道上卻突然出現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兩隊人馬分别從宣明朗的身後和左側的巷子裡趕來,夏如意一行人頓時臉色大變,連忙躲在了巷子裡的一堆木箱子後,他們屏氣淩神,握緊了手中的刀刃,準備拼死一搏。
宣明朗的眸子緊緊地盯着那道纖瘦的身影,他的心如針紮般疼痛,眼裡充斥着血絲,像是在壓抑着無盡的掙紮,他握緊了手中的長槍,手指上的泛白的骨節清晰可見。
那些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夏如意挪開了視線轉而看向了巷口,兩支隊伍的軍頭齊齊朝宣明朗行禮:“見過五皇子!屬下等人奉命搜查刺客,不知五皇子可瞧見了什麼可疑之人?”
巷子裡的人瞬間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若是被發現了,必定會引來更多的士兵,屆時他們恐怕就難以全身而退了!
宣明朗收回了視線,他勒緊缰繩,臉上的神情變得十分冷毅,他身下的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不尋常的氣息,焦躁地踏了踏馬蹄,那兩個軍頭見他不回答,便行禮告退,下一刻就要帶着人鑽進夏如意這邊的巷子裡。
“等等。”
宣明朗的聲音冷如寒冰,他垂眸間早已失去了從前的那個爽朗豁達的模樣。
兩個軍頭不約而同地轉身看向他,卻見他擡起手中的長槍指向正前方,淡淡地說:“方才我好像看見那邊有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兩個軍頭聞言朝他行了一個謝禮,一聲令下,士兵們全數朝前方跑去了,宣明朗斜睨了巷子一眼,他的眸中閃爍着一絲痛苦,他最終還是心軟了。
“駕!”
下一刻,他一鞭子用力地抽在了馬的身上,馬嘶鳴一聲,揚蹄而去。街道上漸漸地變得安靜了,她們這才松了一口氣,後來又輾轉了幾條街才與明蘭接上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