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有過這種感覺?”
“啊,當然沒有,是遲歸有那種感覺,你想他擔負着國家賦予的重責來到完全未知的西甯,所以,我們要盡量體恤他,和他和睦相處而人與人之間就是要互相幫助互相照顧,與人為善。阿嚏。”通通的頭發飄進了璃月的鼻子裡。
鼻涕糊下來。
通通擡起袖子就給她擦,擦完後璃月才反應過來,抓住通通的手:“你。。。。拿白狐裘給我蹭鼻涕……”
通通不解的看着她,璃月無力,價值觀啊,算了,這是世界觀的不兼容。
“通通,你好像好久沒喊我哥哥了?”通通現在一開口就是“月”,從什麼時候起她這個哥哥被削職了?璃月覺得這個問題有必要理清楚。
通通将下巴抵在璃月的頸窩,嘟囔囔的,璃月模模糊糊聽見:“你大我嗎,先出來的是誰你确定嗎。”他似乎要擡起頭來,璃月趕緊把他頭按下去,隻覺心都要從腔子裡跳出來了,東窗事發了?不能吧!
“月兒,通通,快出來,哥哥給你們帶好東西了。”
璃月激動的歡呼一聲,拉起翷通就跑,“哥哥,什麼好東西,你帶什麼回來了。”
前廳裡翷霄由碧雲為他解下披風,露出裡面水湖色的長袍,袍子上的花紋在走動間淡淡的流瀉出華彩,利器長材,溫儀峻峙。這是西甯最年輕俊美的光祿卿。碧雲輕輕的為他撣去發間的雪花。
“哥哥。”璃月撲上前,翷霄揚手一起,将她抱入懷中,碧雲蹲身退下。
“哥哥,我已經好久好久沒見到你了。你盡職盡責就不進家了。”
翷霄執掌禁宮後,大部分時間是需要住在宮裡,可是前兒個他才回來,翻了璃月的本子,問了作業,和他們講了好些奇聞趣事,一直任她磨到定昏方才睡下,這豈能叫好久沒見。
然而哥哥并沒有對她的誇大其辭,颠倒事實真相的污蔑進行反駁,隻是把她攬在懷裡,
從籃子裡端出豆花,用内力把它加熱後遞給月兒。
“通通,你要的子詞集也在籃子裡,還有你喜歡吃的葫蘆糖。月兒,别笑,小心嗆着。”
璃月實在忍不住,她隻要一想佩着劍一身威儀尊貴的哥哥拎着一籃子吃食走在大街上,她邊笑邊嗆,拉過哥哥的手:“咳咳,順……順背。”
哥哥無可奈何的笑着,小心的給她撫順
豆花溫得正好,微有熱氣冒出,卻恰恰适口,豆花入口即化,甜滋滋的讓璃月伸出舌頭來,“哥哥,下次你要帶辣的,冬天吃辣的正好。”
“辣的那一碗還在籃子裡,中午點再吃。”
璃月笑得眉眼皆開。
“這鳥怎麼都上桌案了?”
璃月看着爹爹走進來,跐溜從哥哥懷裡滑下來,一把把桌子上的鳥捏手上,反手往後一藏,“爹爹這是雲小王爺的,我明兒個還給他去。”老鼠見着貓自然是趕緊溜為好。
“站住。”安侯爺坐下,“你最近學業如何說來給我聽聽?”
璃月眼珠骨碌往弟弟通通那裡轉,通通是爹爹疼寵的焦點,爹爹對他的偏愛和呵護也是衆人皆知的,這種狀況通常隻要他一出馬,就會馬上轉移視線,救駕救駕啊。璃月的眼睛都骨碌圓了,但奇了怪了,今天通通怎麼象是沒看見一樣。
“嗯?”安侯爺從鼻子裡哼出一聲。
“還,還行吧。”璃月含糊的說。
“還行?那你說說沈先生和你的談話,他問你什麼了,你又是怎麼回答的?”
璃月一聽父親問起沈先生的問話,立刻立正站好,雙腳對縫,腰身挺拔,标準的軍姿出來了。
翷霄看着她如此誇張振作的樣子,差點忍俊不住,他低下頭,端起清茶喝一口潤喉。
“沈先生問你:你哥哥和弟弟都如此聰明上進,堪為棟梁之才,你卻整天追風逐月好玩成性,怎麼就不想想?你自己說你是怎麼回答的?”
璃月左右看看,哥哥低頭端茶,弟弟埋首于書,左右救援無人,天亡她也。“我說,越想越傷心,所以還是不要去想了。”
“撲”,一向修雅如儀的小侯爺把口中的茶給噴了出來,翷通雙肩一顫,臉直接撲進了書裡。藍夫人正走在門口,“哎喲”一聲,差點沒笑崴了腳。安侯爺趕快起身扶住了夫人。
璃月低下頭哀怨了,心想:“那是傷心嘛,天賦異禀又不是人人都能夠的,我想我想有用,那不成上帝了。”
安侯爺歎了一口氣。
“爹爹莫生氣,月兒的字寫得很好啊,我遇見柳學士時他可是誇獎了的。”翷霄安慰安侯爺。
“字是你手把手教的,要還學不到你一成,也就是一傻子了。”
翷霄無語。
“月兒的詩也還是寫得不錯的,這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占了詩書兩項也不容易了,侯爺難不成還真有心讓月兒去考狀元啦!”藍夫人轉圜道。
璃月心知肚明,爹爹哪是要她考狀元,是有苦難言,由于特殊情況下她的‘婦德、婦言、婦容、婦工’(即品德、辭令、儀态、女工)該學的一樣都沒有學,等到16歲時萬一恢複了女裝,那還不得贻笑大方,老死家中啊。
爹爹也就是把希望寄托在她的學識上,希望她能有過人的才學來彌補不足。而娘親所說的那番話當然是自我寬慰外加寬慰下爹爹。
不過璃月倒是對她去讀書時,娘親那很富創意的一番話記憶深刻:“月兒,你去國子學,不許和他們一起去玩水,衣服不可亂脫,獨自一人時才可入廁,月兒,你牢牢記住了?”
璃月故作不解的問道,“為什麼呢?娘親。”她壞心眼的等着聽娘親的格式化回答:“比如,你長得特殊,怕他們見到自卑之類。”
誰知道娘親更BH,回答她:“你身體不好,娘親怕你長不大,所以把你許給佛祖了,16歲前,你不許給人看到你的身體,不許和人太親近,不然就是大不敬,要被佛祖抓進餓鬼道的,餓鬼道就是看到東西吃不到,整天餓着。”太毒了,娘親在璃月心目立刻上飚到第一線,這家裡誰最黑啊。娘親,絕對的深藏不露!
“詩寫得不錯?那你賦一首來聽聽,就……以你手中的那鳥為題。”
璃月看着娘親鼓勵的眼神,爹爹若有所期的目光,她盯着手中的鳥,鳥也瞠圓的對視着她,璃月咽口氣,慢慢踱步:“一個一個又一個,個個毛淺嘴又尖。毛淺欲飛飛不遠,”她踱到翷通旁邊打轉,翷通對鳥的羽毛突然産生了莫大的研究情緒。
“嘴尖欲唱……唱不圓。”璃月小聲哼哼,我再不鴻雁飛書了,該行了吧。”。
翷通立刻眼也不花了,也不走神了,象吃了仙靈骨葆一樣,精神了,他小手一翻,亮在璃月眼前,璃月大聲念完最後兩句:“莫笑大鵬聲寂寂,展翅長鳴上九天。”
“一個一個又一個,個個毛淺嘴又尖,毛淺欲飛飛不遠,嘴尖欲唱唱不圓,莫笑大鵬聲寂寂,展翅長鳴上九天。就這最後兩句還有點意思。”安侯爺的臉色和緩下來,翷通爬上爹爹的膝頭,“爹爹,今天寒素清下貼來邀我入學林社。”
果然安侯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轉移了,寒素清西甯鼎鼎有名的人物。他和沈修,公孫敖,太野,高良,陳暢,王叔茂等七人并稱為西甯七子。隻可惜他沒生在氏族高門,科舉屢不得志,于是便創建了學林社。如今這學林社成了西甯才子的聚集之所,他們激揚名聲,裁量執政,對國家的朝政決策有着重要的輿論影響力,是謂“清議”。要想進學林社不易,而能得到寒素清親邀更屬難得。
藍夫人見侯爺細細的和翷通說起來了,趕緊牽起璃月的手離開了前廳。“月兒,你讓碧青去買豆腐,泥鳅做什麼?”
“做菜,我要做一道漢宮藏嬌。”
“漢宮藏嬌?泥鳅和豆腐?”這菜名奇,這和在一起的材料更奇,雖然自從芝麻團以後藍夫人已是多回領教了自家這孩子在廚藝上的特别,但是泥鳅炒豆腐?藍夫人倒真是聞所未聞了。
璃月蹦蹦跳跳的跑去廚房,那話怎麼說來着,關一扇門開一扇窗,在璃月這裡就非常典型了,上帝關了一扇學識的大門但是卻給她開啟了一扇勞動之窗!
晚間這道菜端上來,卻隻見豆腐不見泥鳅,夾少許來嘗,豆腐味美帶辣,再一夾開,泥鳅藏于豆腐内,其肉細嫩軟滑,好一個漢宮藏嬌。衆人叫絕。藍夫人歎道:“我家月兒的這手廚藝,開個酒樓足夠了。”
璃月大喜:“娘親你怎麼知道我長大想開個酒樓?哥哥做跑堂的,通通做賬房,爹爹和娘親隻管到處遊山玩水,頤養天年,我負責賺錢養你們。”她拍着小胸脯,激動得兩腮發紅。
藍夫人曲指不輕不重的在她額頭上一彈,“你這孩子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