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扶起齊筱,要把她送出去。
走到門檻,齊筱如夢初醒般,伸出手扣住門上的銅環,固執地不肯離開,大喊道:“救我!柳花間,救我!”
柳花間差點拔劍,但忍住了。
“你不是說,你要帶我走嗎?救我!”齊筱奮力掙紮道。
柳花間靜坐在塌上,明知故問道:“我怎麼救你?”
“殺了便是,你不是很厲害嗎?”齊筱急得額頭冒汗,似是撐不住了。
“你忘了,你也會使劍。”
死死扣住銅環的齊筱愣住了,像是未曾料到她會說這種話。
“我……我……”齊筱期期艾艾,嘴裡的話連不成句子。
柳花間沒了耐心,翻窗而走,任憑齊筱如何呼喊都不理,她離開趙府,朝着客棧走去。
路經起霧的山林,柳花間停住腳,捏決起勢,一劍飛去,寂靜的山林突地發出一聲怪叫,像是刺中了什麼東西。
“齊筱呢?”柳花間收劍。
柳樹下緩緩走出一人,竟是齊筱的娘親——鄭三娘。
柳花間走到柳樹下,與她對峙。
“齊筱呢?”
“不急。”鄭三娘饒有興緻道:“你先回答我,你是何時發現這是假的?”
“漏洞百出,想不發現都難。”柳花間嘲諷道。
鄭三娘勾起嘴角,得意道:“那又如何,你不僅沒找到她,還被困在我編織的夢裡,隻要我想,你永遠都會困在這裡。”
“哦,是嗎?”柳花間拿出一縷頭發:“你猜,這是誰的。”
鄭三娘臉色一變。
“以物入夢,物齊夢醒,我說沒錯吧?”柳花間手指勾住細發:“造夢之術,略有耳聞。”
“你還差一樣,逃不出我的夢。”鄭三娘強裝鎮定道。
柳花間掏出黃符紙和筆,寥寥幾筆畫出一張符,畫完捏符笑道:“還差我的避風符,不過,本就是我的符,你偷走了,我再畫不就好了?”
避風符和頭發疊在一起,霎時間,天光大亮,白霧散去,寒風停歇,什麼妖魔鬼怪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山林的真貌裸露出來,原來此處是座土地廟。
柳花間睜開眼,土地廟前,蕭禾、姚朝昏倒在地。
鄭三娘依舊在柳樹下,可此時的她大不如前,如同被抽幹一樣,渾身無力地靠在樹上。
“齊筱呢?”
“城東宅院。”鄭三娘說完,緩緩閉眼。
柳花間怔住,用手探了探,見她仍有餘氣,這才放心離去。
接下來的一切的事就很簡單了,找到齊筱,再将她們三個統統送回客棧。
三個人昏迷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傍晚才慢慢蘇醒。
最先醒的是姚朝和蕭禾,兩個人口徑一緻,都說是在山林裡忽然聞到異香,頭一痛,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暈倒了。
齊筱醒得略晚一些,她醒後講了一個很長的故事。
正月十六那日,她收拾好行囊,正要走時,母親攔住了她。
“筱筱,這就走了,不多待幾日嗎?”鄭三娘不舍道。
齊筱輕輕搖了搖頭:“不了,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鄭三娘握住她的手,心疼道:“你起得早,還沒吃飯吧?這不行,好歹吃了飯再走。”
“不用了,路上吃也是一樣的。”齊筱推辭。
鄭三娘好說歹說把她推到屋裡,親手給她做了一碗手擀面,讓她吃完再走。
齊筱于是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面條很美味,雖然隻是普通的陽春面,但還有青菜和她愛吃的荷包蛋,她想,娘親還是愛她的,或許自己不該那麼冷漠,寒了她的心。
吃着吃着,淚水模糊了眼,齊筱擡手想擦,卻發現自己沒了力氣,她努力地眨了眨眼,但什麼也做不了,眼睜睜見父親和哥哥走了進來,用繩子一圈圈捆住她,将她鎖到屋子裡。
她閉眼前最後聽到的話,就是母親說:“筱筱,你忍一忍,等嫁去趙家就好了。”
于是整整五日,齊筱被囚禁在自己家裡,她不能說話,不能動彈,甚至連清醒都困難,因為每天的飯裡都摻了迷藥,她不吃,父親和哥哥有的是法子叫她吞下去。
“對了,你娘親怎會造夢之術?”柳花間聽到此處,好奇道。
“她家裡祖祖輩輩都是做這個的,自然是會的。”
“那我們又是何時被她引進夢中的呢?”柳花間又問。
“起風的時候,人就隻想着擋風,放松了警惕。”
齊筱說完,柳花間、蕭禾、姚朝三人恍然大悟。
姚朝端着茶杯,小心翼翼道:“鄭三娘沒事吧?”
“暈倒而已,休息片刻就好了,我又沒傷她。”柳花間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