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已破,濃霧散去,兩人回到了先前的荒林。
周圍依舊是一片寂靜黑夜,伸手不見五指,經曆了這場惡戰,金瑤已經身心俱疲,她本來就虛,短時間内幾次三番強行催動靈力,感覺身體被掏空,連走路都不太穩。
她破罐子破摔,毫無形象地癱坐在地上,手中的雪降劍哐當倒地。
金瑤:我真的一滴都沒有了.jpg
她擡起袖子,擦拭臉上的污漬和唇角的血迹,忽然看到面前遞過來一方整齊的潔白素帕。
金瑤頗有些受寵若驚,忙道謝接過:“謝謝小師弟,我回去洗幹淨後再還你哈。”
“不必,送你了。” 塗山寒依然是唇角變化半寸不到的高冷臉:“實在髒到礙眼睛。”
不是,兄弟,你還有人性嗎?
金瑤歎口氣,她上下打量自己——蓬頭垢面,傷痕累累,愁眉苦臉。
她覺得自己簡直是史上最慘穿書人士。
開局就是送命題!
沒有高人附身,沒有秘籍加成,陪着男主一路槍林彈雨刀光劍影,完了還要擔心男主以後會不會來一個蒼天棄吾吾甯成魔,化身漢尼拔後第一個把自己撕了。
天道不公!
眼淚,流了下來。
四周飄蕩的鬼火被塗山寒召集到眼前,借着微弱的光亮,金瑤這時才看見他的整套白衣幾乎被血染透,後背的傷口還未愈合,不時淌出新血。
濃郁的夜色陰沉如墨,透不出一縷月光。
塗山寒的模樣比她還要狼狽。
綠幽幽的鬼火照亮少年的側臉,照亮他黑眸上布滿的血絲,輕抿的薄唇毫無血色,如同單薄慘白的紙片。
他整個人渾身上下都帶着血氣,月白色衣服上大片刺目的紅,因為融進夜色而看不明顯,隻有蒼白臉頰在鬼火映照下,白皙得像在發光。
金瑤被這血腥場景吓得一激靈:“你還好吧?這麼多血啊!”
塗山寒淡淡道:“死不了。”
金瑤咂舌,想起她自從穿進這個世界遇見塗山寒後,就沒看過他過一天舒坦日子,原文中在大魔王究極進化前,也是在不斷的虐身虐心,主打一個美強慘。
大哥,慘還是你慘一點。
眼淚,收了回去。
塗山寒看着她,遲疑片刻:“我無大礙,到是你……”
金瑤看見他欲言又止,莫名其妙:“我怎麼了?”
話音未落,胸口猛然一陣劇痛,喉嚨發癢,泛起腥氣,她捂住素帕劇烈咳嗽起來,低頭一看,素帕上觸目驚心的都是暗紅色的血。
金瑤擦了擦鼻子,這才發現她的鼻子耳朵都在往外流血,而且她好像覺得身上越來越冷。
是靈力透支,内傷發作了?
金瑤從乾坤袋裡扒拉片刻,掏出一顆回靈丹趕緊咽下,然而卻完全不管用——片刻後,她不自覺再次咳嗽起來,這次咳出的,都是鮮紅色的血。
她驚慌地抓住塗山寒的衣袖:“我這是怎麼了?”
塗山寒看着她:“剛剛和宛郁青那一戰,你是不是把自己的血染上雪降劍了?”
“是啊,不然我怎麼揮的動,不見血怎麼會有那麼大威力?”
——金瑤忽然停住了。
她想起來,雪降劍是塗山寒的本命法器,是極北妖境,萬年寒潭最深處的冰魄所制,在整個妖界也是大名鼎鼎。
對于定了契約的主人來說,這把劍忠心耿耿,斬金截玉,萬中無一,但若是除契約主人外的任何人,想要揮動雪降劍發揮力量,則要拿魂魄獻祭,此劍一沾血就興奮,邪門得很,會不停吸收使用者體内的靈力,直到榨幹為止。
用完後估計隻能再活一天,就會魂飛魄散。
金瑤臉色蒼白,冷汗直冒:“我這是,這是被雪降劍反噬了嗎?”
塗山寒看着她,默然不語。
金瑤聽見自己的聲音顫抖:“怎麼辦?”
當時緊要關頭,雪降劍就在眼前,春熙刀時靈時不靈,又不知道飛到那個角落旮瘩了,她腦子裡隻有盡快救人這個念頭,哪裡還記得起書中的設定啊!
塗山寒:“雪降劍的反噬沒得解。”
金瑤:……很好,一首涼涼送給自己。
兩人相對無言。
金瑤沒有再接着咳嗽,隻是她的鼻血止不住,緩慢地不停往下滴血,隻能拿那方素帕勉強捂住,沒過多久她又覺得頭暈目眩,胸悶胸痛,五髒六腑如同火燒一般。
她跌坐在地上,靠着一棵枯樹,抱緊了自己的膝蓋。
不得不說,此時的金瑤看上去有幾分可憐兮兮,幾縷頭發松散落在肩上,衣裙上血迹斑斑,平日裡總是笑着的臉此時明顯呆滞了許多。
沉默許久,塗山寒難得多嘴問了一句:“冷不冷?”
你這問的不是廢話嗎。
金瑤緩緩擡眼看他。
金瑤看着眼前的少年,莫名覺得非常委屈,雖然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覺得非常委屈,但她就是委屈上了,所以她口比心快,蹦出了一句話。
“小師弟,我可以抱抱你嗎?”
她以前在家裡養過小貓小狗,每次emo的時候,她就喜歡抱住小動物,狠狠吸一口,把整張臉埋在毛絨絨的肚子裡,蹭來蹭去,效果更佳。
在陷入絕望的時候,擁抱是最好的安慰,所以金瑤忍不住想從眼前的人那裡獲得安慰。
即使對方是冷酷無情的大魔王。
但塗山寒聽到這句話,立馬無情果斷道:“不——”當然不行。
金瑤沒等他說完,哭喪着臉湊上來,緊緊抓住了他的衣袖:“謝謝小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