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寒頭也不回地踏入林中，四周漆黑如墨，寂靜得隻剩下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他謹慎地環顧四周，鼻尖敏銳地捕捉到空氣中一絲異常的香氣——甜膩中帶着一絲腐朽的氣息。

不遠處樹下，他看到那抹熟悉的紅色身影。

在周遭昏暗中，金瑤這一襲紅衣太過紮眼，宛若朝霞初綻，少女歡快朝他奔來，那衣裙輕薄如煙，随風輕揚時仿佛能帶起一片绯色的雲霞。

看到少年時，金瑤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揚起一個大大的甜美笑容：“小師弟！”

“我都迷路半天了，你終于來了，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的！”

塗山寒卻并未回應，手中雪降劍驟然出鞘，劍光如霜，直指紅衣少女。

少女臉色驟變，眼中滿是震驚與不解：“小師弟，我是你大師姐啊！你怎麼能對我出手？”

塗山寒冷笑一聲，劍鋒未停：“這麼差的化形術，還敢出來騙人。”

“啊啊啊啊可恨的人類！這一個個的……到底是為什麼！”

暗處，人面樹妖的樹幹上扭曲出一張猙獰的臉，眼中滿是抓狂：“明明我的表情和動作都刻意模仿那個女人，連反應也是恰到好處，按理沒有任何破綻！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它的樹幹上浮現出無數張人臉，有的哭有的笑，都在罵罵咧咧，吵得不可開交。

塗山寒的目光如寒潭深水，手中的雪降劍在月色下泛着冷冽的銀光，劍鋒直指那幻化出的少女。

劍光一閃，紅衣少女的身影如煙般消散，化作一縷妖霧，随風而逝。

他收劍入鞘，一臉嫌棄：“因為你笑得太醜了。”

人面樹：“……”

幻境破碎，空氣中那股甜膩的香氣驟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腐朽的泥土氣息。

周圍的空氣微微震顫，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悄然退去。

人面樹妖藏身于暗處，樹幹上那張扭曲的臉龐浮現出深深的忌憚。

他能感受到這少年身上那股淩厲的煞氣，絕非尋常降妖師可比。若是硬碰硬，自己絕非他的對手。

“必須盡快進食……”樹妖心中焦躁，樹幹上的紋路如血管般蠕動，“哪怕隻吞噬一人的感情，也能讓我恢複些許力量。”

他方才在那女人身上吃癟，而眼前這少年，眼神冷峻，心如鐵石，顯然不是那種心有情愛的人。

人面樹樹幹上的面孔因得不到養料而憤怒到扭曲變形，面露猙獰。

他隻是想進食而已……這屆人類都沒有心的嗎！？

臨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他發出桀桀桀的笑聲，半空中回蕩的聲音中帶着不甘與惡意：“你還不知道吧？那個女人……她的一切都是演的！她對你，根本沒有半分真情！”

“可憐你還被哄的團團轉，哈哈哈哈……”

話音未落，樹妖的分身已化作一團黑霧，消散在夜色中。

林中重歸寂靜，唯有塗山寒站在原地，手中的雪降劍微微顫動，劍鋒上殘留寒意。

塗山寒燃起一張追蹤符，沿着符煙的指引往前走，不多時便尋到了真正的金瑤。

紅衣少女正扶着樹幹，單腳點地打着轉，嘴裡不住地嘟囔：“又又又迷路了，這什麼鬼地方，連路都欺負人！”

見塗山寒走近，她眼睛一亮，喜笑顔開：“小師弟！”

她的腰間系着一條繡滿桃花的紅色絲帶，絲帶末端垂着幾顆小巧的金鈴，随着她的步伐發出清脆的叮咚聲。月光下，她的裙裾纖塵不染，發髻紋絲不亂，連氣息都平穩如常。

這不對勁。

人面樹的幻境專攻人心軟肋，以情愛為食，但凡心中有一絲情愫，都難逃其毒手。可她不僅全身而退，還這般氣定神閑。

除非……她心中根本無情。

塗山寒握劍的手微微收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雪降劍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劍鋒微微顫動，仿佛在回應主人内心的波動。

那些畫面如潮水般湧入腦海——她小心翼翼的讨好，奮不顧身的相救，毫不掩飾的愛慕。

她的眼神清澈而堅定：“小師弟，我不在乎你是半妖。對我來說，你就是你。”她的聲音輕柔，卻字字清晰：“我會一直陪着你，永遠都不會離開。”

那些話語，那些眼神，那些笑容，此刻卻像一把鈍刀，一點點剜進他的心髒。

若這一切都是謊言，那她的演技未免太過精湛。

可若有一分真心，又怎會逃過人面樹的幻境？

人面樹的話猶在耳畔，塗山寒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中已是一片冰冷。

“騙子。”他在心中冷笑。

毫不知情的金瑤仍站在原地，眉眼彎彎地望着他，眸中盛滿重逢的喜悅。

隻要和大男主綁死，就代表她現在暫時安全了吧？好險好險，總算可以喘口氣了！

塗山寒冷冷站着，周身劍氣凜冽，将兩人之間的距離劃出一道無形的溝壑。

他最恨欺騙。尤其是……以真心為名的欺騙。

炮灰苟命系統在腦海中警鈴大響：“叮！高危警報！系統檢測到男主的殺意值突破臨界點！宿主炮灰值正在飙升中！宿主即将有生命危險，請立刻采取自救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