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家族利益,為了掩蓋醜聞,他甚至不惜對她痛下殺手。
她被逼至絕路,棄了馬車,捂住不斷淌血的傷口,踉踉跄跄地在夜色中奔逃。
她不過是一個柔弱的閨秀,平日裡連府門都少出,更别提獨自逃出城去。她的體力早已耗盡,眼前一片模糊,腳步虛浮,仿佛随時都會倒下。
就在她幾乎絕望之際,忽然撞上了一個人。
那人身着一襲月下白繡浮雲羅裙,月色如水,勾勒出她玲珑有緻的身形,妖娆而神秘。
她擡起雪白的長袖,輕輕遮住面容,耳垂上懸挂的珍珠耳飾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搖曳,長裙下擺遮住了小巧的足尖,流蘇步搖在夜風中微微晃動,發出細微的叮咚聲。
“哎呀。”
那女子輕呼一聲,聲音如同清泉般悅耳,卻又帶着一絲說不出的詭異。她緩緩轉過身來,遮面的水袖慢慢移開,露出真容。
她第一眼看清那女子的面容時,猛地倒抽一口涼氣,喉嚨裡卡住一聲尖叫,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勉強忍住。
那根本不是一張人臉,而是一張長滿白色皮毛的狐狸面孔!
細長的眼睛中嵌着一雙冰冷的豎瞳,鼻頭漆黑,嘴角咧得極大,仿佛在笑。
那是一隻白狐。
霓鏡對上白狐那雙血紅的獸瞳,心中竟莫名地平靜下來。
她知道自己已無路可退,身後是追殺她的殺手,前方是這隻神秘的狐妖。
她深吸一口氣,自暴自棄地癱倒在地,閉上了眼睛。
空氣中彌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仿佛連風都停止了流動。
就在她以為狐妖會毫不猶豫地撲上來将她撕碎時,一雙手輕輕撫上了她的肩頭。那雙手冰涼如玉,卻帶着一種奇異的溫柔。
狐妖的聲音如同夜風拂過竹林,清冷中帶着一絲妩媚,柔柔地說道:“我不吃人。”
白狐微微歪頭,細長的豎瞳凝視着她,她緩緩開口,聲音如同清泉滴落石上:“我來人間……是為了讨封。”
霓鏡一怔,随即想起曾在志怪傳說中讀到的故事——狐妖向人讨封,若得人一句認可,便可化為人形。
白狐笑了笑,原地轉了個圈,看着她:“我像人嗎?”
霓鏡凝視着那雙血紅的獸瞳,毫不猶豫地答道:“像,你比他們都像人。”
話音落下,白狐的身形漸漸發生了變化。那雪白的皮毛如同月光般褪去,細長的豎瞳化作一雙秋水般的眸子,漆黑的鼻尖變得小巧精緻,咧開的嘴角也化作一抹溫柔的笑意。
轉眼間,白狐已幻化成一位絕色美人。
月色昏暗,卻更襯得她熠熠生光。
她的肌膚如雪般白皙,眼若秋水盈盈,唇色如櫻,微微勾起時,仿佛能攝人心魄。裙擺如雲般輕盈,流蘇步搖随着她的動作微微晃動,仿佛每一步都踏在雲端。
霓鏡有些恍惚,隻覺得這世間的美色,到此已極。
她從未見過如此絕色之人,仿佛天地間的靈氣都凝聚在了她的身上。
白狐見她怔怔地望着自己,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輕聲問道:“我是妖,你不怕嗎?”
霓鏡苦笑了一下,目光中透出一股深深的疲憊。
她緩緩搖頭:“妖有什麼可怕的。”
她剛經曆了太多人心的變故,早已看透了世間的虛僞與冷漠。
她曾以為,世間最可怕的是妖魔鬼怪,可如今才明白,那些不過是皮相之怖。真正可怕的,是人心。
人心可以溫柔似水,也可以狠毒如刀;可以情深義重,也可以薄情寡義。它可以編織出最美的謊言,也可以撕碎最真的情意。
她的父親,那個曾經對她和母親溫柔以待的男人,竟為了私欲,親手毀掉了她們的一切。而那些所謂的親戚、下人,也不過是趨炎附勢、落井下石之輩。
她擡眸看向白狐,眼中沒有恐懼:“最可怕的,從來不是妖,而是人,是人心。”
白狐美人唇角微揚:“為了感謝你的成全,我便幫你殺了那群追殺你的人,助你出逃。”
她輕輕擡起手,指尖泛起一縷幽藍的火焰。
話音未落,她的身姿已如幻影般消失在夜色中,隻留下一縷淡淡的幽香。
白狐美人離去後,霓鏡獨自一人站在夜色中,身上的傷口仍在隐隐作痛,但心中卻燃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氣。
霓鏡咬緊牙關,拖着疲憊的身軀,曆經千辛萬苦,終于抵達了中州。
若非那夜的相遇,或許她早已死在逃亡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