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全德聽了欲哭無淚,“殿下,祖宗,現在哪是說這個的時候...”
那都是次要的,最要緊的,是沈寒煙一旦招緻懷疑,到底能否保住這條命,或者從此的自由。
沈寒煙何嘗不知道,但她忍不了,她堂堂大夏公主,活了兩輩子也沒被人退過婚,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她,她很不重要,在她父皇心中,自己比不過一個能幹的背信棄義的手下,更遑論父親居然派他去查案。
皇帝親姐莊慧長公主,曾參與攝政,并試圖篡位,被秘密處死。正是因為有先例在前,皇帝才會格外猜忌,讓人徹查。她這個姑姑和父皇交情甚笃,最後也死得輕巧,她呢?
她會不會也死?
她不想死,她不能死。
此時此刻,自己的身家性命全在周宴行。
一陣恐慌感襲來,她苦心孤詣,最後到了卻還要栽在裴斯年上,死了都不讓她安生,沈寒煙咬碎一口銀牙,她真的恨死裴斯年了。
怎麼死也死得不幹不淨,還要拉扯她。
沈寒煙擡眼看了看四方的天空,狠了狠心,拔下金钗往指尖刺去,血汩汩流出,吓壞了一邊的劉全德,劉全德趕忙跪了下來,“殿下這是要幹什麼?”
沈寒煙捏着指尖的血,“這次裴斯年遇刺,絕不是我動的手,否則便叫死無全屍。請父皇給兒臣點時間找到裴斯年,兩個月找不到活着的他,兒臣情願以死來自證清白。”
沈寒煙說着從身上掏出塊帕子,寫下血書,遞給劉全德,
她絕不能淪落到自己一介公主,身家性命被别人捏在手裡的境遇,如果裴斯年沒死的話,肯為她佐證,那此刻的一切困頓也就都迎刃而解了。
那家夥陰險狡猾,絕不會那麼輕易就死了,最有可能的就是他知道路上危險,提前做了什麼提防。
劉全德看看沈寒煙,知道這是一出以退為進,這位公主怎麼都不像是個會情願去死的,雖然眼眶紅紅,睫毛纖纖,但倔強又驕傲,一滴淚也沒掉,像一隻被折了翅膀的鳳凰。他竟從沈寒煙身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換做是皇上,想必也會不忍心。
劉全德重重點頭,将血書收了回去,“公主,奴才一定把話帶到。”
“對了還有。”沈寒煙看着指尖未幹的血,血鮮紅刺目,她面無表情,一把扯下裙子一角,伴随着錦帛斷裂和劉全德驚呼的聲音,錦帛上就隻有一個鮮紅飛揚的字,“允”
“幫我給周宴行。”
皇上看到那封書信時正面對着數不清的彈劾折子,表情莫測。
沈寒煙是頭一個人不在朝堂,參她折子滿天飛的。可看見沈寒煙親手寫的血書,皇帝内心還是有點動搖。劉全德這個時候恰到好處得說,“六公主還未及笄,平日裡雖然脾氣大了點,可到底沒那個膽子啊...”
周宴行此刻正在一旁,聽見血書的事,神情一頓,但很快那抹表情又消失了,變回之前冷硬的神色。
“聖上,微臣今晚便趕赴江浙,一定能把事情給您查個水落石出。”
皇上似有意也似無意,“這件事你怎麼看?”
“微臣沒有想法,一切自當以事實為主。”
“不會偏袒?”皇上冷不丁問了一句,周宴行沉默半晌,跪下,“微臣欲與公主退婚的事已然傳遍朝野,想必六公主已然記恨于我,我偏袒六公主,又有什麼好處?”
“你倒是膽子夠大。”皇帝不置可否,“倒是也夠狠心。”
“盡忠職守,忠于皇家是微臣的本分。”周宴行回答得滴水不漏。
劉全德這個時候走了進來,皇帝擡眼,“六公主還說什麼了?”
劉全德看了周宴行一眼,頓了一下,“六公主求聖上還她一個清白,讓她去找裴大人,兩月内找不到活人,願以死自證。六公主還說,她同意退親。”
劉全德适當地潤色了一番,畢竟一個分外張狂的允字,眼下可是會火上澆油的。
周宴行瞳孔微縮,下意識想看向劉全德方向,但終于忍住了。
皇帝的反應沒有劉全德想象那麼大,淡淡道,“朕知道了,這段時間,叫她别亂跑。”
劉全德愣了一下,“奴才明白。”
周宴行面不改色行禮,“那微臣也先告退。”
看出皇帝心情不好的劉全德也沒在乾清殿久待,和周宴行一道出來,出來的時候,劉全德隻覺得周指揮使那眼神一直盯着他,把他看得發毛。
“劉公公。”
低沉的聲音響起,劉全德看着周宴行那張頗為俊美的臉,聯想起他在朝堂幹的事,竟也覺得有些悚然,卻又不得不滿面堆笑,“周指揮使,有何吩咐?”
“她...”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