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一下,看了眼那侍婢,“再者說,她的身家賣身契都在我這,死活又有什麼區别呢。”
沈寒煙愣了一下,幾乎在瞬間,裴斯年幾步上前,奪走了沈寒煙手裡的發簪,鋒利的尖端在裴斯年手心劃下一道深刻的血痕。
裴斯年面色不變,直接東西收在袖中,用不帶血的手摸了摸沈寒煙如瀑一樣的青絲,揚聲對其他人道,“這段時間不用給公主編發了。”
說罷他湊近了沈寒煙,“畢竟我見過公主散發的樣子,甚美。”
沈寒煙看他這瘋子樣的神情,心裡氣得不輕,但也知道不能和瘋子硬來,隻得咬牙,“裴斯年,放我出去,你我兩清。”
誰料裴斯年根本不上當,搖搖頭,“你以為陛下不知道嗎?他也怕你出來作梗。”
這話說得輕飄,可對沈寒煙來說便是平地起驚雷。
裴斯年猶嫌不足,“外戚獨大,聖上當然想要除掉,眼下李氏父子,俱已上路。”
沈寒煙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睛通紅,過了好久,一口咬在裴斯年手上。
裴斯年由着她咬,将人緊緊束縛在懷裡,周遭人早已退下,裴斯年見她沒了力氣,将人打橫抱起,低聲道,“公主不要急。”
沈寒煙隻是又狠狠咬了一口以作回應。
天殺的,她為何總是玩不過裴斯年。
晚上,裴斯年獨自給手上的牙印上藥,見趙祎進來,便問道,“公主呢?”
“遣了侍女去看了,公主已然睡下。”
趙祎看了看他的受,頓了頓,又撇撇嘴,“大人這是何必,非要出言支持開戰,眼下好了,公主視您如死敵,可沒有被公主親手上藥的福氣了。”
裴斯年看着昔日肩膀上已經結痂的傷口,不說話。
趙祎知道,這是紮心了。
搖搖頭,罷了,叫自家大人獨自療傷吧。
如此過了幾天,沈寒煙似乎也意識到出府無門,沒再有什麼聲響。裴斯年也終于放下心,心不吊在府中,連着幾日未歸。
直到。
首輔府中失火,幸而很快被撲滅,沒有造成傷亡,而唯一失蹤的人,是沈寒煙。
裴斯年當天不顧旁人,瘋一樣要往府裡進,被趙祎攔住。
趙祎悄聲道,“我叫人仔細搜了府邸,沒有屍骨,必然是公主放得火,趁亂出走了,您放心。”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陣心悸襲來,沈寒煙上一世做得出來,這一世也同樣做得出來。難以明狀的鈍痛充斥胸口,最後演變成千刀萬剮一樣的疼痛。
一如上一世看見沈寒煙自盡一樣的感覺。
他擡眼望了望天,天空此刻被染得通紅,腳下一個踉跄,栽了過去。
翌日早朝。
滿座朝臣,發現首輔大人面白如紙,不免上去慰問。
裴斯年撐着精神,昨日尋遍京城未有所獲,不過還有一種可能,便是沈寒煙進了宮。
今日之所以來,則是抱着能見上一面的可能,将人帶回去。
這段時間,她絕不能入宮。
當劉全德的聲音從乾清殿中傳來,早朝開始,群臣觐見。
裴斯年位于大臣之首,卻回頭盯着乾清殿的正門,始終不見那抹身影。
一陣心悸,裴斯年幾乎能聽見心跳動的聲音,随着人流逐漸減少,面前景象開始錯亂,直到劉全德小聲過來提醒他,“大人,這是怎麼了?早朝開始了...”
裴斯年緩過神來,又環顧了一圈,狠狠掐了一下自己掌心的傷,血滴落下來。
沈寒煙不在?她沒進宮?莫不是...
周圍人聲熙攘,裴斯年什麼也聽不進,在支持不住之際,聽見一個清淩淩的聲音,“父皇恕罪,兒臣來晚了。”
裴斯年猛地回頭,看見熟悉的姚黃身影,沈寒煙逆着陽光邁進殿中,整個人被籠罩着一層光暈,明豔異常,全然沒有因失火吓到的模樣。
裴斯年這下确定了,火肯定是她自己放的。
沈寒煙冷冷瞥了他一眼,不再看他,找到自己位置站好。
裴斯年無聲地松了口氣。
整場早朝,裴斯年一點兒也沒聽進去。
直到沈寒煙的聲音響起。
他這才聚起精神來。
沈寒煙先是報了些戶部的賬目,最後給出了結論,恐難支撐這次戰役。
接着頓了一下,冷冷瞥了眼裴斯年,最後跪了下來,“父皇,兒臣想要與裴首輔和離,請父皇的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