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時隔了半年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這像話嗎?
段潇回想了下,開口,“你那時候最先打上車走了。”
陳燮林緊随其後,“我們後來都沒打上車,就幹脆去吃火鍋了。”
四人當中,隻有胡宇家方向相反。于是,每次到了從錄音室回家的日子,總是胡宇一人獨享出租車座駕,其他三人在一輛出租車裡一塊取暖。
“成,原諒你們了。”胡宇自我安慰,十八彎的腦回路中突然掉落記憶卡,看向宋聿,”牛肉火鍋?不會就是我缺席的那一頓‘牛肉火鍋’吧?“
”就是那頓。”
生動的咬牙切齒,秒回胡宇臉上。
程希珏聽得雲裡霧裡,立即問:“第二個‘牛肉火鍋’是牛肉火鍋,那第一個‘牛肉火鍋’是指?”
宋聿一詫,“同頻”兩字隐隐浮上心口。
“新專輯裡被pass掉的歌。”宋聿長了雙似乎能洞悉程希珏想聽續文的眼睛,回答,“我們當時去的牛肉火鍋店是家大排檔,老闆應該不知道Delay是什麼犄角旮旯裡的物種。老闆的小孩,一個男孩子,大概六七歲的樣子,當時就坐在我們旁桌,很安靜地在畫畫。”
“給我們上完菜後,老闆從後廚端出來一碗牛肉丸給兒子。”
宋聿仍清晰地記得老闆和兒子互動的畫面。
雖是半夜,但孩子從傍晚睡到上半夜才醒,正神清氣爽着。見父親端來愛吃的牛肉丸,乖順地将畫本暫放一邊,心滿意足地讓牛肉丸在口腔裡爆破。
等牛肉丸完全進入喉管,兒子才期盼地問父親,“爸爸,冬天了,什麼時候再下雪呀?”
2008年年初,窮冬烈風,極端雨雪冰凍天氣一路南下,暴雪使整個南方陷入癱瘓狀态。
H市作為雪虐冰饕最愛光臨的南方城市之一,造就了H市氣象記載曆史上罕見的強度特強、範圍特廣的暴雪天氣。
持續狀态下的大雪深數尺,颠覆了H市“每年一降雪,冬雪不過夜”的氣象特色。
而年初的雪,不要命似的鋪蓋整座城市,河橋路斷流凘響,H市白得驚心動魄。
孩童們沖出家門,在純白世界裡仗劍而遊;而賴以牲畜農作生存和生活的人,被一雪蹉跎。
牛肉火鍋店的兒子是前者,老闆是後者。
老闆未直接回答兒子,稍縱即逝的攢眉蹙額後,問兒子:“如果再下雪,阿宇最想幹什嗎?”
“堆一個福娃!”兒子舀起另一顆牛肉丸,不假思索,“堆‘晶晶’。”
這是五福娃裡他最喜歡的福娃,因為他很喜歡大熊貓。
這樣的片刻之間,《牛肉火鍋》的旋律和副歌就自動在宋聿的腦海中完成匹配。
以程希珏對宋聿在寫詞作曲上銜華佩實的基準,淺淺做出對《牛肉火鍋》歌詞的猜想,“讓我來猜猜,主唱的詞怕不是‘從牛肉火鍋寫到風雪,再升華到父子親情?”
程希珏一語中的,Delay幾人眼神一亮。
幾次接觸,程希珏的大方靈動和聰悟心細讓幾個少年對吳虞對寶貝侄女的稀罕,有了幾分感受。而程希珏逐步征服Delay的是,她對Delay的音樂感受與創作意圖意外存在協同性。
“程希珏,你是怎麼想到這個邏輯的?”陳燮林感到不可思議,他本以為這種鬼才邏輯也隻有宋聿才能環環緊扣,步步升華,沒想打程希珏的藝術創造思維,與宋聿如出一轍。
程希珏思索片刻後,說:“我就是覺得那個場景如果要歌詞表達意向的話,這樣的表情見意會比較好。”
看向陳燮林凝噎的表情,胡宇拍了拍他的上臂,“三字名,在寫詞這件事情上,咱們都得認命。Delay四個人,為什麼我們其他三個人偶爾興起寫的詞從來都沒有外洩過,因為實在慘不忍睹。”
Delay臉上顯露熟悉的詫異表情,程希珏心想,又猜對了呀。
“這首歌因為什麼原因被pass掉?“這是程希珏想不通的關節,問完,又補上另一問,“Delay其他人的詞,有多慘不忍睹?”
宋聿的DV裡,程希珏這雙充滿八卦探知欲的神情裡,鋪着一層若隐若現的水光,竟讓人挪不開眼。
宋聿盯着屏幕,回答:“因為歌太多了,相比較之下有更好、更完整流暢的選擇。”
程希珏無語凝噎,而後雙眸明光爍亮,總結道:“Delay的底氣。”
與生俱來的創造力很大程度上劃分了平庸之輩與冠絕時輩之間的差距,這之間的鴻溝,可望而不可及。可Delay,在擁有以”庫“為單位的原創作品的同時,也付出超出常人的努力。
這就是他們的底氣,這份底氣使得他們不僅在音樂創作上更加遊刃有餘,也讓他們在一定程度上能對抗當下市場對他們的反向審判。
對創作力的洩洪,程希珏很感同身受。她有一間專門的玉雕工作間,從抓起刻刀至今近十年,她奇思怪想的玉雕創作,也已有了一面牆之多。
工作台上還累疊着她不計其數的構想和生産驅動力。
“對,Delay的創作力就是我們的底氣。”
“是。”
“沒錯。”
少年們對程希珏提煉的事實,異同響應。
“随行記者,”宋聿微微擡頭,探進陳希珏稍顯不盡興的眼底,“想聽嗎?”
《牛肉火鍋》,想聽嗎?
落點,女孩月眉星眼間,眸光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