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希珏提前交了作業,又翹了一天課,在平安夜前一天落地希斯羅機場。
推着行李車,還隔着護欄,程希珏就擁了宋聿滿懷。
宋聿拍撫程希珏的後背,問:“飛機上有好好睡覺嗎?”
程希珏噗嗤一笑,從宋聿懷裡鑽出來,擺了個敬禮的姿勢,“回答阿聿,一路睡過來的。女孩子要多睡覺,記着呢!”
宋聿端看着程希珏的面色,放了心,指了指出口處,“先出來?”
程希珏敞眉應了聲,就勢撈過宋聿捧着的都铎玫瑰。
接過推車,宋聿才聽清程希珏哼着的歌。
“紅是朱砂痣烙□□口,白如白忙莫名被摧毀;紅是蚊子血般平庸,白如白糖誤投紅塵俗世......”
宋聿低笑一聲,說:”你倒是把兩首歌融合的挺好的。“
一句《紅玫瑰》接一句《白玫瑰》,也夠恰好符合這英格蘭玫瑰。
程希珏擁着玫瑰,反手湊趣,”我覺得你應該在英格蘭的土地上手捧一束蘇格蘭綠玫瑰。”
宋聿一語雙關,“不如無盡夏和淩霄花。”
說着,在自動門旁停下,側身替陳希珏收攏衣帽。
不防前邊有人進出,冷風猛地一灌入,程希珏激得縮了縮脖子,仍随口回道:”那不如Delay的回歸封面就放在淩霄花和無盡夏。“
上了車,開了暖氣,溫度上來後,程希珏才脫下衣帽,宋聿遞過保溫杯,問:“照計劃?”
灌滿興奮,程希珏毫無飛了十二個小時的疲憊,抵着保溫杯的吸管猛吸一口。
果然和她猜的一樣。
英式奶茶,加了珍珠的那種。
嚼着珍珠,程希珏點點頭,又補了句,“不累。”
卻想起,往年都是她問宋聿“累嗎”,宋聿答她一句“不累”。
倆人去了預約好的San Carlo,用了頓意大利餐。
胃得到滿足,程希珏起了兩分碳暈,好在一出餐廳,直接被妖風打醒。
穿越皮卡迪利廣場,沿着攝政街濃烈的聖誕氛圍漫步,沿途的燈飾曼妙得讓人眼花缭亂。
和宋聿漫步異國街頭,這是一種很新的感受。
不打算,不計較,隻感受,隻參與。
越往中心走,懸空的燈光展更顯絢大。
還隔着好一段距離,程希珏就瞅見了她心念許久的“The Spirit of Christmas”,攝政街的天使燈展。
“阿聿,好漂亮。”程希珏拉着宋聿,指着半空,幾乎要墊腳躍起。
她來過不少次倫敦,可惜都不是在冬日。
這些自上世紀中就翼翼飛鸾的聖誕天使燈,擁有17米的翼展和15米的尾翼,沿着攝政街排列綿延,超過30萬個LED燈為他們保駕護航,天使就此降臨人間,星星熠熠的閃光延伸周邊街道,虛影中,馬車打頭緩緩馳來,緊跟着的經典紅雙層巴士沿途到站又續航,一切事物融為一體,童話的曆史氛感撲面而來,凜冬迎聖誕,一個完整的不期而遇,幸福便由此發生。
程希珏拉着宋聿,歡欣雀躍地奔到在站台上,捋了捋兩側的發,“阿聿,我們拍張照。”
宋聿取下挂脖的 Olympus微單相機,在來往的行人中尋到一個步履悠閑又沒有贅物的紳士,上前交談幾句。
紳士優雅接過相機,框扶角度,将最好的模樣融進這幻夢之夜。
定格裡,少女和少年十指交握,少女笑顔如畫地看向鏡頭,而少年側眸而視。
虛空裡,似乎有一兩點純白。
程希珏摸了摸臉頰,又擡頭望向半空,“阿聿,是不是下雪了?”
宋聿擡眸望了眼,回:“是,下雪了。”
隻一句話的片息,碎瓊亂玉如星般墜入紅塵。
紳士蓋好鏡頭蓋,将相機遞還給宋聿,看着小情侶倆人,說道:“It must be a romantic moment, Merry Christmas!”
“ Merry Christmas!”
這不是2011年倫敦的第一場雪,卻是宋聿和程希珏的初雪。
程希珏眼裡落滿星光,兜着帽,翹首,“宋聿,這是我們的第一場雪。”
星光行至眼底,在天使燈的金光柔和下,宋聿說:“這是我們在倫敦的第一場雪。”
當夜,在程希珏睡下後,宋聿僅用八分鐘,寫完了一首歌。
他盯着其中的一句詞:
—— The lights are on, you and I are here.
聖誕天使下的第一場雪
第一次有了種“我詞寫得還不錯”的成就感。
雪下了兩天,程希珏和宋聿沒出門,倒也沒閑着,甚至還在樓下院子裡打了雪仗,堆了一組Delay。
雪一停,程希珏直奔大英博物館。
這算得上是程希珏來每趟英國的例行項。
從非洲古埃及和羅馬到歐陸、中東與亞洲,盡管隻有1%的展品展出,它仍舊縷述着世界文明的輝煌與衰敗。
從早上到下午,程希珏始終沒舍得出來。
程希珏咬着宋聿在館内咖啡店買的三明治,憑在中國館出口樓梯平台的欄杆上,仰頭注視面前的佛像。
不遠的33号展廳陳列着不知幾數的流失海外的佛像文物,工藝精湛至世界蔚歎,其中一些也或有殘損,可都不及眼前失雙手的漢自玉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