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章

當然，江雲熙還是幸運的，因為他或許不是個好人，但也絕對不是壞人，更不是她口中的，對她痛下殺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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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孟之站在太子床前，冷冷地瞧着醉态，睡得人事不省的章伯泉，道：“秋喜，去打盆井水來。”

“娘娘……”秋喜求情道，雖然此時正是白日下午時分，但是最近天氣已然轉涼了，若是兜頭一盆冷水下去，不知是要遭多大的罪呢。

蘇孟之不為所動，道：“去。”

過了一小會兒，秋喜端了一盆水進來，蘇孟之伸出纖纖玉指，探入水中，剛從井水中打出來的水就是不一樣，透心涼。

她收回手，給秋喜一個眼神，秋喜便馬上懂了，雖然心中猶豫，但是在皇後娘娘的命令，她手腳麻利，沒有不從的。她端着大盆的水，一步一步走近床邊，隻做了短暫的心理準備，眼睛一閉，一盆水便直直潑在章伯泉頭頂。

“啊！咳咳咳咳……”章伯泉被冰水一激，嗓子又不妨咽下兩口水，劇烈地咳嗽着，睜開眼睛便看見自己的母親正冷冷地站在床前，俨然是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既然醒了，還不滾下床來行禮。”蘇孟之冷冷斥責，不怒自威，“我看你是越大眼中越沒有規矩了。”

章伯泉“啧”了一聲，帶着十足的煩躁和不耐煩，他從濕淋淋冷冰冰的被褥裡爬起來，跪到地上給她的母親行禮，“兒臣失禮，拜見母後。”

“擡頭。”蘇孟之命令。

章伯泉擡起頭，隻見手起掌落，他臉上霎時便留下一個紅印子，火辣辣地疼着。

“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嗎？”蘇孟之惱火地問道。

“記得。”章伯泉答，“兒臣是大襄朝的儲君，是今後的天子，母後一直教導兒臣，夫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以養德，不能懈怠嬉戲，不可随意放縱自己。”

“原來你還記得，”蘇孟之說着，又不留餘力地打了章伯泉兩巴掌，怒道：“既然記得，那你今日為何如此行事？本宮問你，昨夜你不在宮中，身在何處？”

章伯泉突兀地笑了起來，仿佛聽見了全天下最好笑的事情，“母後，您關心孩兒在哪裡做什麼？我是太子，難道我不能決定自己晚上的去處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猖獗地笑起來，情緒激動道：“還是說，母後來找我，隻是為了要我去參加章鴻采那個夭亡豎子的狗屎生辰禮？哈哈哈哈哈哈可笑！我去他皇帝老兒的！”

“你、你、你是……瘋了嗎？！”蘇孟之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她眼中，自己這個兒子雖然有時叛逆，但好歹還是能聽進話的，在她的輔助和約束下，也算是一步一步在朝中打下了堅實的根基。在今天以前，她從來沒聽章伯泉說過這樣的話，往日還算聽話的人如此反常，蘇孟之心中那種恐怖異樣的感覺又湧起來了，她高高地揚起手臂，巴掌卻遲遲落不下去，整個人在細細地顫抖着，看着章伯泉的眼神是陌生的，還有竭力想隐藏起來的害怕。

章伯泉擡頭看着自己的母親，如此看上去便十分挑釁：“母後，您又動什麼氣呢？難道兒臣哪裡說錯了嗎？難道在母後心裡，真的對那個臭小子有半點慈母之情嗎？母後，裝的多了，騙騙外人也就算了，可别把自己也給騙了。”

“你……最近可是在見什麼人？”蘇孟之冷靜下來後，開始思考章伯泉反常的源頭。為了那個至高無上的皇位，她和章伯泉，哪個不是用心良苦地往上爬，她怕過，章伯泉也怕，怕泰和帝不滿意這個太子人選，怕泰和帝最寵愛的孩子章鴻采日漸長大，因為怕，所以平日才裝的那樣滴水不漏。但是沒道理，曾經比她還怕的兒子，突然變得不怕了，甚至敢對曾經畏懼的對象破口大罵，哪怕那個人是泰和帝。

章伯泉不裝了的唯一的解釋，隻能是章伯泉最近見了什麼人，而那個人，或許和章伯泉達成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章伯泉有了底氣。所以才越發大膽。

越是細細想來，越是端倪繁多，有一股寒意紫蘇孟之的腳底升起，她輕易便能看透的東西，旁人未必看不出，這才恐怖。因為她擔心章伯泉想不到這點。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蘇孟之其實一直覺得自己的這個孩子不聰明，有時候甚至太過意氣用事，有勇無謀，沒有繼承到一點她或者泰和帝的有點，而且還太過自負，可是她也隻有這麼一個兒子，為了得到那個皇位，她隻能将章伯泉看得死死的。

她一直都知道章伯泉對她的嚴苛和過度看管不滿，可她沒想到，隻不過是松了松神的功夫，章伯泉居然就敢蹦出去找外人聯合。

“孩兒，你一五一十告訴母後，你見的是什麼人？”蘇孟之問道，到這時候，甚至她的怒火都壓得幾乎看不見了，隻剩下對章伯泉脫離控制的不安。

章伯泉道：“母後神通廣大，不如自己去查一查吧。兒臣要向您證明，即使沒有母後，我也能靠自己奪得皇位，取得這天下。”

“伯泉，若你不聽我的，恐怕最後的結果會令你後悔莫及。”蘇孟之見撬不開他的嘴，索性也不指望了，她定然會去查的，總之她絕不讓蘇家，還有自己十幾年的努力付之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