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他就能穩定下來,就不會再在你的生活中發瘋。
我感到憤怒。它們有那樣強大的力量,它們能輕易毀滅我的生命,它們不僅想要擺布我的身體,還想要玩弄我的精神。
它們想要我的屈服,想要我放棄對自我的堅持,在精神上為奴為婢。
舍友說,那又不是真的,你明明可以僞裝。
你不是也看過好多這種言情小說嗎?不愛男主角的女主角大有所在,隻要将愛人當成一種職業,沒人在乎你心底怎麼想。
帝王到臨死前都不知道宮妃從未愛過他。被攻略滿值的角色被沒有真心的玩家蒙騙到大戰修羅場。那種套路多爽啊。
我質問她,隻是一種職業?
在别人的需求中被迫出賣違背本心的東西,還要用工作的說法來粉飾太平?那奴隸建造金字塔也是工作。
騙人又有什麼意義呢。
這不過是種精神勝利法,我可以在心底為“我不愛他”的真相沾沾自喜,可我在生活裡圍着他團團轉的時候,我已經成為他事實上的奴隸。
我嘲笑他的被騙,他嘲笑我的自欺。
被迫在屈辱中成為情婦的人,大可用這種态度對待金主,好似她們的真心價值高昂,好像不愛是一種懲罰,但金主早已在她們服侍和順從的态度中得到滿足。
舍友發出了怪異的笑聲,說,我就知道。
你一直都看不起我。
我正想要否認,舍友又反問,那你呢?
承認吧,子涵,你骨子裡就是個缺愛的小可憐,才會覺醒出這種能力,才會得到這麼多的……
她嗤笑一聲,捧起我的臉,像是看什麼可憐蟲般輕輕啟唇說,愛。
這又怎樣呢?
我下意識地自我辯解。我從來都很擅長自我辯解。
誰不缺愛呢?女孩想要他人的愛,男人就不想要了嗎?
男人仿造女性的口吻,寫了那麼多的思婦詩。妻想要夫的愛。子想要父的愛。臣想要君的愛。
因為愛是德不配位的借口,是不正當的競争,是一步登天的捷徑。
所以,賜予愛是上位者的能力,隻有上位者的愛是有價值的。
我用譏諷的語調說道,他居然向我索取愛?我哪有施舍愛的能力呢?
舍友沒有聽完我的辯解,她早就醉倒在我的身上。
我望着天花闆,輕聲說,我想要不是愛,是力量。
愛救不了我。
那真是好漫長的一個夢。
我在夢裡見到了那麼多人和那麼多怪物。
我有時知道那一切不過是個夢,有時又以為自己真的生活在那個夢裡。
夢裡的世界很和平,可發生在我身上的故事卻與在末世的我相仿。
我夢到了已發生的事情,夢到了還未發生但能夠預見的事情,還夢到了不可能再發生的事情。
我在夢裡見過一次大哥。
項目組解散後,他去了其他的部門,他做事從來都很穩重踏實,也一貫與認識的人保持着良好的聯系。他有時會約小弟小妹我們一起出來吃飯,交流下不同部門間的業務和八卦。
他總會留意讓我們從這種交往中有所收獲,所以我偶爾會抽時間去。
比較奇特的是,不知為何,有一次我單獨與大哥在夜裡散步。
我的大腦在睡夢中很快修補完了邏輯鍊。
——因為舍友醉倒了,我睡不着,獨自去樓下散步,遇到了大哥。
我在夢裡分着身,兩個夢疊在一起。我一會兒覺得自己在沙發上被沉重的舍友壓着說夢話,一會兒覺得自己正在夜晚的雪地中與大哥并肩漫步。
那是好冷好重的一個夜晚,我們沉默地走了很久很久。
與舍友那邊相比實在是太安靜了。
直到天快亮的時候,大哥帶我去街頭的早市喝豆漿。
在熱氣騰騰的袅袅霧氣中,他才終于開口,略帶指責地說,子涵,你根本就不相信愛,就算得到了愛你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