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紀遇如約來到目的地。
四周一片漆黑,荒涼,伸手不見五指。
冷風吹過,卷起一片涼意。
紀遇攏了攏外套,四周一片荒蕪,能夠聽到有狼的哀鳴聲此起彼伏。
紀遇拿出了掃描儀,按了幾下,掃描儀失靈了。
就在這時,周圍的燈突然被打開。
一群黑衣人圍住了她,繞成了一個圓圈,紀遇被困在其中,所有人手持武器對準她。紀遇冷聲道:“翟仲廷呢?我要見她。”
“我在這裡。”一道男人的聲音破開黑夜。
包圍圈打開了一條縫,翟仲廷和蘇裡兩個人一起走進了包圍圈。
腳步停下之後,蘇裡将手慵懶的搭在翟仲廷的肩上,她甜甜地開口道:“紀遇,久仰大名,主人跟我提過,他有一個敵人,就是你。”
紀遇微眯着眼睛,“你的主人究竟是誰?”
紀遇回想着,自己自從來到銀河系,遇到了所有事和人,她的确有很多敵人,以至于她不知道蘇裡說的敵人具體是誰。
蘇裡:“你想知道,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翟仲廷往前走,朝紀遇伸出了手,“你好,紀小姐。”
紀遇冷眼看着他,她将手插進了口袋裡,“求真呢?我要見她。”
翟仲廷也不惱,縮回手,“何必着急呢?我們第一次正面接觸,我還想好好跟你聊一聊。”
“我對你很好奇,一個獨自開着星艦,遊蕩在銀河系,懲惡揚善的正義之光,鏟除邪惡的女英雄。”
翟仲廷順着紀遇繞了一圈,從頭到尾的打量她。
紀遇穿着打扮十分普通,牛仔褲白體恤,黑色的連帽外套,腳上是一雙發舊的球鞋。
可是翟仲廷有一件事很确定,那就是如果在人群之中遇見了,紀遇肯定會吸引他的注意力,因為她身上有一股和人類不同的氣質。
這種氣質很獨特,是一種純粹的滄桑感,卻被這年輕又有活力的皮囊所掩蓋。
紀遇微眯着眼睛,冷聲說道:“我不是什麼懲惡揚善的正義之光,更不是什麼女英雄。”
“是嗎?”翟仲廷笑道:“對你做的事,我稍有了解,至少你的道德水平很高。”
紀遇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我沒道德。”
道德已經被人類玩壞了,她不屑标榜自己。
紀遇冷着一張臉冷漠地看着他。
翟仲廷挑了挑眉,突然笑出了聲,一旁蘇裡也笑了出來。
翟仲廷低沉着嗓音說,“你這可就讓我有點尴尬了,我已經想了許多羞辱你的言論,來嘲諷你這種道貌岸然的人,結果你告訴我,你沒道德,那我還有什麼理由來羞辱你的僞善?”
“翟仲廷,我沒工夫跟你說這些廢話,求真在哪?如果她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保證,我會向你們展示我有多沒道德。”
紀遇的眼神冷得像是冬夜的寒風,仿佛能穿透翟仲廷内心最深處的防線,她臉上沒有任何波瀾,連最微小的情緒起伏都不曾顯現。
她站得筆直,眸子半垂,那雙眼睛裡沒有憤怒,甚至沒有愠色,隻有一種徹骨的冷靜,像是外科醫生準備切開傷口時的精準與無情。
翟仲廷笑聲低沉,帶着一絲無法掩飾的嘲弄和蔑視,像是從一場冷酷的遊戲裡得到了趣味。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和深不可測的陰冷,“不愧是你,都讓我産生了一絲好感。”
“謝謝你的好感。”紀遇的聲音輕而冷,語氣如同手術刀劃過皮膚般利落幹脆,“她在哪?你們是不是把她殺了?”
蘇裡笑着說:“你放心,我沒殺她,好吃好喝地招待她。不過既然你來了,我們就可以開始玩遊戲了。”
說完,她擡起手用力拍了一下。
隻聽到砰砰砰砰砰,是開關被打開的聲音。
眼前如白晝一般明亮,地面被打開,從深處緩緩的升起一個巨大的、類似中世紀的鬥獸場,如一座沉睡于黑暗中的遠古巨獸,籠罩在夜色的陰影之下。
星光黯淡,月光勉強從烏雲間灑落,映出粗礦的石牆和斑駁的拱門輪廓。
鬥獸場的牆壁高聳入雲,歲月的侵蝕使其表面布滿裂痕,仿佛無數傷痕在夜晚顯得更加猙狩。
遠處的觀衆席層層疊疊地延展開來,黑夜中仿佛無邊無際,空曠的看台上靜谧無聲,偶爾有幾隻夜鳥掠過,發出尖銳的鳴叫,回蕩在場内,讓氣氛愈發詭異。
空氣中彌漫着沉重的氣息,帶着冷風的低吟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危險。
仿佛能感受到暗處潛伏的目光,正冷冷注視着這一片遺忘的戰場,等待着新一輪的血腥。
隻見鬥獸場的中央處忽然又上升起了一根高高的柱子。
紀遇眼睜睜地看着柱子的頂端綁着一個女人,她穿着一條白色的長裙,微卷的長發灑落至腰間,美麗動人。
她此時垂着腦袋,處于昏迷狀态,這根柱子升起了有40米,她的身體被高高懸挂在頂端。
“求真!”
紀遇急忙要沖跑去,卻被翟仲廷和蘇裡攔住去路。
一排武器全部對準了她。
翟仲廷溫文爾雅,“紀小姐,别着急,她沒死。”
“你想幹什麼?”紀遇憤怒地問。
“我終于看到了。”翟仲廷的眼中閃過一道光。
紀遇:“你說什麼?”
“我看到你的憤怒了,你終于憤怒了,原來你也是有情緒的。”
紀遇握緊了拳頭,強行克制住自己的情緒,“說出你的目的。”
翟仲廷扯了扯嘴角,有些失望,“你不要這麼冷靜,我喜歡看你們無能狂怒。”
紀遇冰冷道:“憤怒地掉進你的陷阱,被情緒帶着走,以至于失去理智嗎?不好意思,我不會掉你的圈套。”
啪啪啪啪啪!
翟仲廷鼓起掌來,“你太棒了,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他的眼中對她有無盡的贊賞,“手無寸鐵,跑了救你的朋友,真是充滿了英雄主義的浪漫情懷。”
翟仲廷擡起頭,看着那根柱子上綁着的女人,笑着說:“我很喜歡英雄救美的故事,人們需要英雄和浪漫,否則生活該多無趣,所以這種故事永遠都不會過時。不過男性英雄讓我有點審美疲勞,所以我沒有聯系慕秉持,因為我想來點不一樣的。”
他又轉過頭看向紀遇,“紀遇,你是從星河而來的女英雄,去拯救你的公主吧,讓我看看你的本事,我很期待這次救援行動。”
翟仲廷彈了個響指。
忽然,柱子上面掉下了一個階梯,可以順着往上爬。
紀遇看到翟仲廷和蘇裡陰冷的眼神,她知道,事情肯定沒這麼簡單。
随着一陣鳴笛聲,鬥獸場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黑暗如厚重的幕簾籠罩着一切,四周一片死寂,仿佛大地都屏住了呼吸。
突然,一陣低沉的咆哮聲從遠處傳來,像是從地獄深處滾滾而出的惡獸怒吼。
鬥獸場的巨大鐵門緩緩開啟,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先出現在黑暗中的,是一雙雙閃爍着寒光的眼睛,那些狼的身影如同幽靈般從鬥獸場的陰影中滑出。
它們的身體緊貼着地面,步伐輕盈卻充滿壓迫感,身體低伏在地,鼻孔裡噴吐着寒氣,獠牙在微弱的光線下閃着冷光,如黑夜中的死神,悄無聲息,卻帶着緻命的威脅。
緊接着,鬣狗的身影從另一側的暗影中浮現,它們似乎比狼更加兇猛殘暴,眼神中透着狂熱的殺戮欲望,低吼着,喉嚨深處發出粗重的呼吸聲,四肢強壯而有力,鋒利的爪子在地上劃出一條條細小的痕迹。
群獸仿佛等待已久,壓抑着無法遏制的兇性,它們的眼神飽含着渴望鮮血的瘋狂,似乎随時準備撲向一切。
野獸們在黑暗中緩緩逼近鬥獸場的中心,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濃烈的恐懼和死亡氣息,它們的爪聲輕而無聲,仿佛黑夜本身在移動。
狼群和鬣狗之間似乎有着某種難以察覺的默契,它們無聲地分散開來,形成了一個包圍圈,擡頭盯着柱子上方的女人。
“翟仲廷!”紀遇聲音提高了幾分,咬牙切齒,“你這個死變态!”
“我的女英雄,去拯救你美麗的公主吧,要不然她就要成為這群野獸的食物了。”翟仲廷興奮地張開雙臂。
紀遇剛要朝着鬥獸場沖過去,翟仲廷朝她伸出手,“等一下,把你的掃描儀留下。”
紀遇冽聲道:“你讓我赤手空拳對付這些東西?”
“當然不是了,我不會這麼對你。”他轉頭,示意保镖。
很快,保镖拿了一把砍刀遞給了她。
這把砍刀十分鋒利,在月色下泛着粼粼的光。
紀遇接過刀,将刀尖對準了翟仲廷。
翟仲廷笑着提醒,“小心點,可别傷到我,要不然你的公主殿下可就危險了。掃描儀給我,反正這東西對你來說已經沒用了。”
紀遇從口袋裡掏出掃描儀,直接扔給了他。
翟仲廷接過,可是他卻無法使用。
掃描儀在他手裡就像一塊闆磚似的。
他笑着說:“我會替你收好。”
紀遇憤憤地瞪了一眼翟仲廷,接着,她箭一樣的速度朝鬥獸場跑了過去。
“哈哈哈。”翟仲廷沖着她的背影笑了起來,“去吧,星河而來的女英雄,讓我看看你如何拯救美麗的公主殿下。”
蘇裡從後面抱住了翟仲廷,将臉貼在他的後背上,“真的要把李求真殺死嗎?”
她的聲音裡有些不舍。
李求真似乎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在她做了那些殘忍的事之後,依然憐憫她的女人。
真是笨蛋啊。
如果這個世界,多一點她這樣的笨蛋,或許……這個世界會不一樣。
翟仲廷轉身抱住了她嬌小的身子,“不能為我們所用,我們就隻能忍痛消滅。”
他們倆都知道,紀遇沒有超能力,而現在這片地方,已經被能量場覆蓋,她沒有辦法使用她的掃描儀,利用機遇号。
所以,她沖進去必死無疑。
“阿廷。”蘇裡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等一切結束,我們會有自己的孩子。我們的孩子一定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最聰明的,他不會活成我們這樣,對不對?”
翟仲廷輕撫着她的臉,低頭吻上了她的唇,順着她的唇吻到她的耳垂,在她耳朵裡吐着熱氣,“裡裡,我們的孩子一定跟我們不一樣。”
李求真被一陣涼風吹醒,緩緩地睜開眼睛。
此時此刻,她深刻地感覺到自己的處境。
綁着她的這根柱子似乎搖搖欲墜,梯子在風中被吹的左搖右晃。
地下全是野獸,正在圍着她。
月光在這一刻顯得格外蒼白無力,無法驅散這些野獸帶來的黑暗。
惡狼和鬣狗已經順着梯子往上爬,李求真臉色一陣慘白,冷汗順着她的額頭滑下,滴在鬣狗的嘴裡。
鬣狗和狼群卷着舌頭,張牙舞爪地順着柱子的梯子爬去。
雖然它們都不會爬樹,可是爪子還是順着梯子瘋狂地往上攀登,不斷地往下掉。
看到密密麻麻的野獸在底下拼了命的想爬上來,李求真吓得魂不附體。
突然,她看到一抹她熟悉的身影沖進了野獸群中,手裡抓着砍刀,瘋狂地朝着這些野獸砍去,硬生生地劈開了一條血路。
鬥獸場的中心,是一片廣表的地面,隐約可見過去的戰鬥痕迹,深深的爪印、幹涸的血迹,還有破碎的武器殘骸,在訴說着無數場殘酷而血腥的厮殺。
月光清冷,如同一層寒霜覆蓋在這片充滿絕望的土地上。
紀遇置身于洶湧的野獸群中,仿佛一葉在暴風雨中飄搖的孤舟。
她緊握着砍刀,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刀刃在蒼白月色下閃爍着森寒的光芒。
周圍的狼群和鬣狗如潮水般湧來,它們的眼睛在黑暗中散發着詭異的光,鋒利的獠牙如同死神的鐮刀。
紀遇的發絲被吹得狂亂飛舞,她的眼神卻如熊熊燃燒的烈火般熾熱堅定。
李求真不可置信地看着地面,她嘶啞地吼道:“紀遇,快走,别管我!”
紀遇怎麼可能離開,隻見她握着刀,在獸群瘋狂厮殺,刀刀見血!
野獸的嚎叫寂靜的黑夜中炸響,紀遇臉上染了溫熱猩紅的鮮血,眼中帶着視死如歸的決然。
随着野獸的屍體增多,狼群和鬣狗更加瘋狂地撲向紀遇。
一隻巨大的鬣狗,張着血盆大口,那腥臭的氣息撲面而來。
紀遇側身一閃,手中砍刀順勢一揮,一道寒光閃過,鬣狗的臉上被劃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飛濺。
随着更多的野獸緊接着撲來,紀遇揮舞着砍刀,左劈右砍,每一次揮刀都帶着呼呼的風聲。
刀刃與野獸的爪子和牙齒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響。
一隻狼從側面撲來,咬住了紀遇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