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遇眼神一凜，嘴角微微上揚：“他們肯定是通過特殊的通道進入大廈，不在監控範圍内，我需要五分鐘。”
她的雙手在界面上飛速操作，啟動了機遇号的遠程入侵模塊。
“你在做什麼？”塔米娜疑惑地看着紀遇快速操作。
“我們安裝的監控設備雖然失效了，但大廈内部的其他安全系統依然在運作，比如空氣淨化器。”紀遇語氣冷靜，手下操作迅速如閃電，“我正在接入大廈的環境控制系統，搜索空氣流動數據。”
“空氣流動數據？”慕秉持眉頭微挑，似乎明白了什麼。
紀遇繼續解釋，“在一個完全封閉的大廈中，人口密集的地方會顯著改變空氣流動模式，尤其是幾十個人集中在一個隐秘會議室裡。空氣交換速率和溫度變化會暴露他們的位置。”
“可是，這種變化數據會很小吧？需要時間分析。”慕秉持皺眉。
“機遇号的數據分析模塊可以在一分鐘内完成。”紀遇眼神掃了一眼屏幕，“而且，這座大廈的空調系統本身就裝有全息粒子掃描模塊，用來實時監測空氣質量，可以利用。”
紀遇在界面上飛快輸入指令，屏幕中顯示出大廈的3D模型，随即放大至日前内部空氣流動的實時數據圖。
“這裡。”紀遇指着一個角落，冷靜地說道，“這間地下會議室的空氣流量異常大，說明那裡有一群人。”
慕秉持湊近看了一眼，贊同地點頭：“不過這個會議室明顯受到更高級别的安保保護，怎麼看到到裡面的内容？”
“有辦法。”紀遇打開艦橋的儲物櫃，從中取出一塊黑色小型設備。
她快速組裝後，将使設備與機遇号的系統連接，“這是信号反向捕捉裝置，可以通過建築内部的無線通信号反向定位他們的對話。”
紀遇忙完手中的事，又掃了一眼設備連接完成的界面，說道：“再同時啟動粒子共振掃描，利用會議室牆壁的分子震動頻率重建内部的全息畫面。”
慕秉持靜靜地站在一旁，看似鎮定自若，雙手依舊抱胸，可隻有他自己知道，心跳早已悄然加速。
他的目光緊緊追随着紀遇的一舉一動，看着她在操控台前專注操作，眼神裡透着的機敏與聰慧，仿佛有光芒在閃耀，那束光直直地照進了他的心底，悄然點燃了一團火。
他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了一個極細微的弧度，很快又壓了下去，試圖掩蓋内心的波瀾。眼眸深處，熾熱的情愫在翻湧，卻被他極力克制，望向紀遇的眼神，久久不願移開。
他再也找不到另一個讓他這樣心跳加速的女人。
幾分鐘後，屏幕上出現了一片模糊的影像，逐漸清晰。
畫面中，各國元首正在激烈争論。
而他們的争論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似乎還沒有找到一個好的解決方法。
“說了那麼多，斯特人和古達人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
“你們六國聯盟一直在縱容斯特，侵犯古達人的生存，如果你們持續支持斯特人，那麼戰争永遠不會停止。現在唯一能夠解決問題的就是停止對斯特所有的援助，支持古達重新獲得自由。”
雷弗尼亞元首說：“可是古達人的理念，是要殺光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斯特人。究竟誰在侵犯誰的生存權？古達人原本就有自由，是他們自己不要，非要實行恐怖主義。”
芮蘭元首穩穩地坐在椅子上，微微揚起下巴，眼神中透着一股笃定：“我所說的自由，是讓他們奪回自己的土地，隻要他們滿足這個願望，他們就會變好。畢竟一開始，就是斯特人侵犯了他們的土地，占了一半。”
布蘭澤元首：“那你的意思是，要把斯特人趕出B3星球，那你讓他們去哪？而且，按照斯特人的說法，他們8000年前就在那裡生存了。”
“斯特人的說法，隻是在美化他們的侵占行為。”芮蘭元首說，“斯特現在站在本不屬于他們的土地，他們要去哪，那是他們自己應該解決的，不應該把這個問題抛給古達人。你們跟斯特建交，本就是一件錯誤的事，如果沒有六國聯盟，你們就不會遭受到那麼多恐怖襲擊。”
“哈哈哈。”這時，忽然有人笑了起來，正是奧瑞恩，“芮蘭也遭受過恐怖襲擊，你們對本土的恐怖襲擊零容忍，可是卻對你們國家之外的恐怖襲擊大肆稱贊，甚至支援他們，不覺得這很荒謬嗎？”
芮蘭人辯解道：“古達人隻是為了奪回自己的土地。”
奧瑞恩站了起來，“我被他們綁架為人質，遭受了無數的折磨，請問折磨我，跟奪回他們自己的土地有什麼關系？”
有人說：“因為你是呼倫納人，呼倫納一直在支持斯特。你對古達極端分子有偏見，是因為你被綁架，但是不能因為這樣，就忽略客觀事實。”
“客觀事實？”奧瑞恩擡高聲音說道，“如果不是因為政治的煽動、從小的洗腦、殘酷的戰争，這些殺人惡魔，可能會成為廚師、教師、藝術家、科學家。而這個惡劣的環境，剝奪了他們所有的可能性，讓我們不得不消滅他們，徹底鏟除滋生恐怖主義的環境，這就是客觀事實！”
奧瑞恩的這段話激起了支持極端分子的元首強烈不滿。
還沒等他開口維護極端分子，六國聯盟之一的加瑟恩的外交部長，疾言厲色地說：“你把個體完全歸結于外在體制、環境等因素的被動接受者，仿佛這些人沒有自己的主觀判斷和選擇能力，忽略了即使處于同樣惡劣的環境中，也有許多人能夠堅守内心的正直和善良、而不走上極端道路的情況，過度強調外部作用，而弱化了個體自身的責任，顯得很片面。”
奧瑞恩雙手握拳，重重地砸在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疾言厲色道：“從小被洗腦，被灌輸扭曲價值觀，在這樣的環境成長，多少人能有判斷力和選擇力？活在扭曲的教育之下，從小被灌輸嗜血仇恨的人，有幾個還能堅守正直善良？”
加瑟恩外交官：“也還是有極個别能堅守底線、不被同化的情況存在，雖然這種個體可能很少，但也說明不能完全将責任都歸結于外部環境。”
奧瑞恩疾言厲色：“在絕對可怕的環境面前，個人的意志的探讨是多餘的，沒有任何用處，隻是在偏移問題的重點！那些極個别堅守底線的在大環境之下有什麼用？縱觀曆史，哪一個文明得到發展，不是因為改變了大環境？你拿那些在極端環境下極個别的人舉例，簡直就是在忽視問題的本質！”
加瑟恩外交官：“問題的本質難道就不包括個體的責任嗎？無論怎麼樣都不能忽視，的确有人在極端的環境下依然堅守正直善良。”
奧瑞恩反問：“然後呢？除了讓你得出有少數人在極端的情況下依然會善良的結論，這對問題的解決有什麼實質幫助？在一個被扭曲價值觀充斥的環境中，少數清醒者無法阻止惡劣的環境對多數人的影響。這種清醒是偶然的、特例化的，無法産生實質的改變。大環境依舊是問題的根源，隻要環境不變，惡性循環會持續。”
加瑟恩外交官怒不可遏：“你一點都不尊重個體的堅守和選擇，純粹的是悲觀論調，把一切歸咎于環境！”
奧瑞恩冷哼一聲：“個體堅守當然值得尊重，但這種堅守并不能成為解決問題的關鍵路徑。惡劣環境中，絕大部分人會被塑造成環境的産物，真正的問題是如何讓惡劣環境不再産生，而不是指望個體在這種環境中獨善其身。你拿你的經曆，去評判那些生活在極端環境下的人，你這種人根本就不可能解決任何問題，隻會制造更多的問題。”
奧瑞恩語氣十分激烈，繼續說道：“這場會議的重心已經偏離了，你們根本就不是在解決問題，而是在避重就輕。重點應該放在改變滋生恐怖主義的極端環境上，打擊極端組織、消除極端思想傳播的土壤、幫助那些地區重建穩定和平的社會秩序等，以此來避免更多人被卷入到可怕的極端主義中，從根源上杜絕類似悲劇的發生，而不是去強調個體在這種極端環境裡該承擔什麼責任，或者讓斯特人撤退。你到底還想留着這種環境，制造多少恐怖分子？”
這時，有人幫加瑟恩外交官搭腔：“難道正義和善良就不重要嗎？就算這個大環境解決了，他們也要正義和善良才能繼續持續下去，否則那不還是會變回那個惡劣的大環境嗎？”
奧瑞恩立刻回答：“首先要解決惡劣的大環境，人們才有更多的可能性，你不能指望在這種惡劣的大環境之中，人們突然就變得正直善良。在這種環境下，就算他們有一天真的反抗了，也不是因為良心發現，而是因為仇恨的反噬，用更殘酷更極端的暴力手段，然後建立更殘酷的秩序！”
對方：“你……”
奧瑞恩打斷了對方的話，“夠了，我在跟你談實際，你們卻在跟我空談抽象的理想，從空洞的道德高地發起攻擊。就算你的觀點百分百正确，但是在不合時宜的情況下，也毫無意義，甚至會助纣為虐！被統治者利用來壓迫自己的人民，最後全都歸咎于人民自己的責任，來掩蓋這個制度本身的不合理和殘酷剝削！真正壓迫古達人的，是那些極端分子，睜大你們眼睛看清楚德斯曼跟尤瑪拉的區别！這就是同一個民族，在不同環境下的結果，給你們最直觀的答案！”
“哈哈哈。”加瑟恩外交官說，“看來你本身就是一個喜歡推卸責任的人，把一切的原因都歸咎于環境，在忽略個體責任。”
“忽略個體責任？”奧瑞恩擲地有聲，“你指望着那群恐怖分子突然覺醒，承擔起個體責任，選擇集體善良嗎？你認不清現實，靠對個體道德的空洞幻想，來忽略實際情況。如果你不認可環境對個體的塑造是壓倒性的，你注重個體的判斷選擇，那你敢不敢把你的孩子送去恐怖分子那裡，被他們教育10年？如果你敢，我百分百贊同你！可如果你不敢，那就不要在這裡空談正直善良，個體責任，否則就是令人作嘔的虛僞。”
對方氣急敗壞：“你這是在為恐怖分子辯護。”
奧瑞恩大笑了起來，“你們真是邏輯混亂，是你們一直在為那些極端分子辯護，孤立斯特，要求斯特撤退，認為這樣古達就能變好，結果現在反咬一口。如果你認為我提倡鏟除恐怖主義土壤，是在為其辯護，那我真的懷疑，你在故意混淆視聽，你表面上批判恐怖主義，實則支持。”
對方氣得吹胡瞪眼，顫抖的手指着奧瑞恩，“你你你……”
奧瑞恩痛心疾首道：“如果讓斯特撤退，并且宣傳個體責任和道德有用，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古達份子源源不斷，你們真沒有意識到問題的關鍵？還是你們知道，但不願意斬草除根，你們就是希望恐怖分子越來越多，地緣問題才能平衡，這樣你們才能賣更多的武器，在星際有更多談判空間，鞏固自己的星際地位！”
“你……你胡說！”芮蘭人破口大罵，“簡直是瘋子。”
“你們醒醒吧！”奧瑞恩情緒激動，“極端分子已經滲透到我們的社會了，看看那些大街上支持恐怖主義的年輕人，因為我們的社會環境正在被改變！”
呼倫納元首說道：“夠了，你太激動了，加瑟恩外交官的出發點并不是惡意的。”
奧瑞恩立刻反駁，“國王，即便他們出發點不是惡意的，可是最後他的主張造成的結果卻變成了惡意。現在恐怖主義問題已經迫在眉睫，他們卻在轉移話題，去探讨一些看似美好卻不切實際的抽象理念，邏輯和立場變來變去，故意攪渾水。”
呼倫納國王：“……”
這時，另一個六國之外的元首說道：“這場會議是為了解決問題，恐怖主義之所以如此橫行，就是因為六國聯盟的結交導緻，解散聯盟才能根除問題，然後對極端分子進行道德教化，恐怖主義才會消失。”
奧瑞恩駁斥道：“一派胡言，在六國聯盟結交之前，古達恐怖行為已經讓這片星域深受其害，所以六國聯盟才成立，進行對抗，你居然颠倒因果關系。”
呼倫納國王：“可不得不承認，六國聯盟的結交，也沒有阻止極端分子，反而讓他們愈演愈烈。我們的确應該反思，聯盟是不是把他們更加逼到了牆角。”
奧瑞恩：“六國聯盟的确該反思，反思為什麼沒有徹底的鏟除恐怖主義。這麼多年來，每次斯特人就快要把恐怖主義鏟除，可是你們每一次都要求斯特撤兵，以至于極端分子繼續養精蓄銳，再次發起恐怖主義。”
有元首不滿，對呼倫納國王說：“看來你們的外交官，比你這個國王更加堅決捍衛斯特，他的意見就代表您的意見嗎？”
呼倫娜國王臉色一暗，立刻按了自己座位旁的按鈕說道：“來人，奧瑞恩累了，帶出去休息。”
很快，警衛走進了會議室，将奧瑞恩帶走。
奧瑞恩絕望吼道：“你們全都瘋了，你們居然要斯特撤兵，縱容恐怖主義！就算斯特人全部死絕，極端分子也不會罷休，他們會尋找新的目标，整片白色星域網都會深受其害！你們明知道這一點卻還縱容，你們都是僞君子！”
奧瑞恩憤怒的聲音響徹整個會議室，直至他被帶了出去會議室重新陷入安靜。
奧瑞恩走了之後，各國元首齊齊看向呼倫納國王，似乎在等待他的決定。
“國王，這場戰争已經夠久了，呼倫納在400光年星域内最為強大，你的決策影響着所有人。”
呼倫納國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斯特是我們的盟友沒錯，可是這麼多年來戰争并未解決問題，問題反而越來越嚴重，斯特人是應該收起自己的鐵腕手段了。”
說到這，呼倫納國王頓了頓，接着，他高高地仰起頭說道：“呼倫納會率先跟斯特進行斷交。”
說完，國王看向另外四個聯盟國家元首：“你們的決定呢？”
呼倫納是他們中最強大的國家，國王做出了決定，其他四個國家的元首雖然還有異議，但是也不得不在後面跟随。
幾個元首紛紛表态：“回國之後，我會讓内政部草拟斷交事宜。”
“我也是。”
最開心的要數芮蘭國和另外幾個非聯盟國家的元首。
他們滿意地點點頭，“早就應該殺一殺斯特人的威風了。”
“一旦斷交，塔米娜總統肯定會被彈劾下台，到應該換一個溫和的元首。”
這場會議，在一個确定的答案中結束。
那就是跟斯特斷交，扶持古達。
即便連斯特的盟友，都已經放棄了斯特，選擇審判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