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光年外的雙星系統，名為“它安”。
這是一片閃着藍紅雙輝的奇異恒星系統，一顆熾熱的藍白主序星與一顆年老暗紅的巨星共同盤旋。
恒星風裹挾着等離子塵流，劃破深空，在虛空中湧動。
這個雙星系統中有十顆行星，不包括它們的衛星。
遠處，一座龐大的空間站懸浮于第四顆行星上方，外表如一隻巨大的金屬甲殼蟲，表面刻着兩個外星文字：灰港。
這是一個非法中轉樞紐，充斥違法人群。
外部環形停泊帶上，密密麻麻停靠着各類飛船。
“就是這裡。”赫柏站在控制台前，目光如鐵。
很快，一道訊号通過空間站廣播發出，對方是一道女聲：“這裡是灰港指揮室，請表明身份。”
赫柏開口道：“我是赫柏，我來找同肅。”
“請稍等。”
很快，那道女聲再次傳來：“請報告你的飛船型号、船員數量。”
赫柏說道：“銀河級綜合性星艦，核載量2000人，現有船員兩人。”
空間站内的技術人員接收到數據，快速分析着機遇号的各項參數。
确認無誤後，她再次開口：“數據已接收并核實。停靠申請已批準，請跟随引導信号，将星艦調整至對接姿态，注意保持通信暢通。”
赫柏操控着機遇号，安全地駛向空間站接駁口，成功對接。
*
空間站内部，如一個永不眠的大都市。
犯罪地帶，竟發展出一派繁榮與秩序的景象。
回廊之間懸挂着層層全息招牌與等離子燈光。
空氣中混雜着各種氣息，通道内不斷有形形色色的外星人穿梭。
紀遇和赫柏在一處高層交易區停留。
人群中央，一個坐在浮動椅上的外星人緩緩轉身。
他的皮膚呈暗灰色，覆蓋着類似甲殼的組織，身長超過兩米半，四肢強健，雙眼是透明的灰藍色，沒有瞳孔。
“赫柏。”瓦勒張開雙臂，鼻音很重，“好久不見。”
赫柏與他互相擁抱，寒暄了幾句。
同肅看向紀遇：“這位是？”
赫柏說：“她是我朋友，紀遇。”
“紀遇？”同肅的目光緊緊盯着她，“你就是紀遇？”
紀遇點了點頭：“是的。”
赫柏皺着眉問道：“怎麼，你認識她？”
同肅說：“聽過她的名字，幾十年前在這片星域很出名。”
赫柏冷哼一聲，瞥了紀遇一眼：“她在哪兒都很出名。”
“赫柏，這次親自來找我有什麼事？” 同肅問。
赫柏：“是來提醒你，六年前，我在海盜手裡救了你。”
同肅抿着唇笑了笑：“所以，你是來讨回報了？你需要什麼？”
赫柏：“我們的星艦需要一個超頻振蕩調節器。”
“是嗎？讓我看看。”同肅拿出一個小型裝置，放在手心，接着裝置投影出一幅全息影像圖。
他的手指在上面滑動着說道：“機遇号的超頻振蕩調節器非常昂貴，我這裡暫時沒有配套的。”
“是嗎？”赫柏忽然靠近同肅一步，“是沒有配套，還是不想報恩？”
同肅說：“當然是沒有配套了。你現在不是鐵骸集團的首領嗎？想給你朋友弄一個超頻振蕩調節器還不簡單？”
赫柏冷笑：“别跟我廢話，你可是這裡最大的走私犯，什麼東西都能弄到，可别忽悠我。”
“我怎麼舍得忽悠你呢？”同肅露出笑容，“隻是需要一些時間，你可能要等幾天。”
紀遇忽然說：“我現在就要。我最多隻能等一天，如果一天之後沒有，我就得走。”
對方頓了頓，随後點頭：“我盡量，畢竟我還欠着赫柏的人情。我現在給你們安排房間，送你們去休息。”
紀遇說道：“不必了，這空間站很大，我想到處逛一逛，等累了再聯系你。”
同肅點頭：“那也行。我安排人帶你們……”
赫柏打斷道：“不用了，我跟紀遇兩個人逛一逛就行，不習慣有人跟着。”
同肅笑了，對赫柏說：“你們倆還真是天生一對啊。那行吧，等你們累了就聯系我。”
同肅走遠後，紀遇拉住赫柏的手臂，低聲道：“他在撒謊。我用掃描儀檢測到微量的钼星石同位素輻射，集中在空間站的儲藏區方向，是超頻振蕩調節器發出的。”
“沒錯，這家夥分明是不想給。”看來我是白救他了，早該讓他死在那。”赫柏越想越氣，咬着牙，胸膛劇烈起伏。
紀遇冷靜地說：“你沒有白救他，因為我會拿到超頻振蕩調節器。”
*
商業區十分熱鬧，人聲鼎沸。
紀遇和赫柏為了掩人耳目，假裝在商業區逛了逛。
經過一家霜塔瑞酒吧時，赫柏停下腳步說道：“咱倆喝一杯，霜塔瑞的酒出了名的好。
紀遇：“我現在沒心情喝酒。”
紀遇剛要離開，赫柏一把摟住她的肩，小聲在她耳邊說：“别回頭，後面有人。”
紀遇頭未動，隻是眼睛往身側轉了轉，餘光瞥到了兩個人，正在跟着她們，于是對赫柏說：“進去喝一杯無妨。”
兩個人勾肩搭背地走進去。
剛到門口，服務生便上前迎接，“兩位是一對嗎？”
赫柏點頭：“是的，我們倆是情侶。”
服務生的态度不冷不熱：“歡迎二位，請到普通區，機器人将服務你們。”
紀遇一臉疑惑地看着赫柏。
赫伯直接摟着紀遇走進去，來到普通區坐下。
兩人剛坐下，機器人便走了過來。
機器人是一個圓柱體，裝了兩隻手和兩隻腳。
“兩位想喝些什麼？”
赫柏：“來兩杯純潔的愛。”
“好的，馬上就來。”機器人很快離開。
紀遇發現，這個區域分為三大塊。
她們所在的是普通區，一個開放的大堂。
靠近她們的另一側，用簾子隔開，隐隐可以看到裡面有許多座椅，看起來十分破舊，寫着低賤區。
而她們的左側則是富麗堂皇，上面明晃晃地寫着“高貴區”。
紀遇納悶道：“我們看起來很普通嗎？還有，你幹嘛要說我們是一對？”
赫柏解釋道：“他們是霜塔瑞人，崇尚同性戀，異性戀對他們來說是賤民，隻能去那邊坐。”
她指了指右側的方向。
紀遇皺眉：“你剛剛說我們倆是一對，這也是同性戀啊。”
赫柏剛要張嘴解釋，這時，酒吧門口晃晃悠悠走進來兩個男人。
他們勾肩搭背，舉止親昵，周身彌漫着别樣的暧昧氣息。
他們的五官身材像地球人，可是每個人的兩邊太陽穴，都有對稱的浮雕一樣的紋路，從皮膚下面凸起。
酒吧老闆眼尖，瞬間滿臉堆笑，誇張得像綻開的喇叭花，谄媚又激動地扯着嗓子喊道：“天呐，你們是高貴的男同！快來高貴區坐，我親自伺候二位！”
紀遇原本還一臉疑惑，聽到這話，瞬間恍然大悟，重重地點了點頭，随後目光意味深長地轉向赫柏，眼中藏着幾分戲谑與了然。
赫柏不屑地撇了撇嘴，說道：“這空間站裡，有一半都是霜塔瑞人。”
那語氣，像早已見怪不怪。
就在這時，機器人端上來兩杯“純潔的愛”放在紀遇和赫柏面前：“請慢用，并且默念，真愛不繁衍，同性才純潔，兩雄強強并肩，雌性廢物靠邊。”
紀遇：“……”
她張了張嘴，好一會才開口，“滾！”
機器人：“你不尊重人，你歧視，你病态、你大腦落後！”
赫柏直接打開了機器人肚子上的面闆，從裡面拽出了一根線，又迅速合上。
隻見機器人啪的一聲倒在了地上，嘴裡還在嘀咕着：“真愛不繁衍……”
“天呐，機器人倒下了，快來人修一修啊。”赫柏誇張地說。
很快，一個服務生上前将機器人擡了起來。
紀遇看着杯子裡白色的液體，眉頭擰得緊緊的。
赫柏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一臉享受地往後靠去：“這酒是霜塔瑞的男同發明的，用來歌頌男人之間的愛。霜塔瑞人有句話叫做，真正的愛隻存在于兩位高貴男性之間。”
紀遇好奇地問：“那歌頌女人之間的愛叫什麼？”
赫柏淡淡一笑：“女人間的愛很平庸，不如男人間的愛受追捧，沒人歌頌，所以我們坐在普通區。”
這時，酒吧裡又走進來兩個霜塔瑞人，一男一女，無人招待，他們自覺地坐到了低賤區，自己動手倒酒。
他們似乎從骨子裡接受了這個規矩。
紀遇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随即皺着臉将酒吐了回去：“不好意思，我欣賞不來這份高貴。”
咖啡、酒這類液體，她喝不了一點，不管是地球的還是外星的。
紀遇拿起掃描儀，屏幕上微弱的钼星石輻射信号依然指向儲藏區方向。
“你的朋友，嘴上說得好聽，心裡估計在盤算怎麼把我們賣個好價錢。”
赫柏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怒火：“他欠我一條命，卻敢耍我。我不會放過他的。”
赫柏的眼睛掃向酒吧外面，那兩個跟蹤她們的人還在外面晃悠的身形。
她壓低聲音道：“喝完這杯酒，咱們出去，一人搞定一個。”
紀遇挑眉：“沒問題。”
她不由自主地端起酒杯，剛湊到嘴邊，聞到那股奇怪的味道，又一臉無語地将杯子放回桌上，往旁邊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