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他想學習,有方向就有動力,一大早他就在廠裡形成的生物鐘下醒來了,周圍黑漆漆的,厚重的窗簾擋住了全部的光亮,清晨七八點鐘看着像深夜十一點。
他打了好幾個哈欠,又翻了翻身。不用上早七、不用趕早自習、能睡懶覺這個極具誘惑力的舒适條件狠狠抓撓着周期許,試圖把他強烈的意志壓下來。
不過在八點半,他如期出現在了圖書館一樓某個角落,很投入地盯着桌上的六級詞彙記背着,不時還用筆抄下易忘的單詞。
耳機裡的英文歌緩緩淌着,周圍的位置也漸漸的來了很多志向相同的同學。
很舒适很惬意的早晨。
他淺淺的笑着。
來時吃的燕麥在肚裡沒一會就消化完了,他包裡帶了面包和水杯,在記完“demonstrate”後他抓着包去了休息區,把包放到綠色長椅上,翻出水杯去對面角落處的茶水間接開水。
圖書館不斷有人進來,他們動作輕柔地把桌下的紅漆木扶手椅推出來,放下包拿出複習資料,或是輕輕走去書架上找尋昨日未看完的那本書。
圖書館裡沒有多餘的聲音,悄悄的說話聲都顯得很美妙,有時聽着這些細微的動靜你的精神也不至于太緊繃。
周期許腳步頓在了書架邊上,他視線不由自主掠過架子隔道朝右對面看去。不知為何一碰到他,心裡總會趟過一道暖流,無端的興奮也讓他摸不着頭腦。
他抓着杯子,走進隔道,漆時祺低頭寫字的側臉認真而冷淡,眉梢眼角很吸引人。
他身上流露着的不單單是簡單的帥氣,你能感受到那種志得意滿的驕傲。這種驕傲很罕見,天生的環境造就他光而不耀的性子,他不需要外在的藻飾,他的内在是很充盈的。
周期許下意識原路返回,快走到休息區才被手中的物件拉回思緒,他又趕忙走進茶水間接一半熱水兌一半冷水。
周日上午過的很快,周期許已經記牢了四十多個單詞,其實他可以記的更快的,隻是空間太安靜了,他總是會想些别的事。
他把本子和筆收進書包,刷臉出了圖書館去向東苑食堂二樓的自助餐。
他算好了,一頓飯錢限制在10元,飯隻吃中午的話一月隻要300,早上吃燕麥,晚上吃其它的,一月就不會超過400。一大包燕麥29元,1.5kg可以吃大半個月,再網購一箱小面包和其他零食,夥食費一個月500很夠了,這簡直是完美的省錢計劃。
周期許走進人群,拿到青綠色瓷碗後又擦着人群到白框裡拿鋁長勺,天花闆兩台懸挂風扇呼呼地轉,沒一會兒周期許就熱到發慌。
周末吃飯的人也不多,周期許現在一想到軍訓時候圍在食堂的一片綠色汪洋就發怵。
上稱時他緊盯着亮起紅色價格數字的那欄,沒超過十塊他偷偷吐了口氣,拿微信碼支付後端起盤子去打飯打粥拿筷子,然後找到挨着空調的位置坐下。
扣扣表白牆和萬能牆周期許一直不知道有什麼區别,兩種牆都混着失物招領和表白自己偶遇到的小哥哥或小姐姐。
周期許這兩天看空間都要樂死了,因為有些同學總是會用嚴厲而又幽默的文字吐槽學校的某些不足和周圍人和事的不滿意。
比如食堂xx飯的菜裡邊有蒼蠅蟲子讓同學們避雷、宿舍樓上大半夜拖椅子的聲音如雷影響到了休息、核酸檢測有人毫不要面子地插隊還一副不自知的模樣等等。
罵人罵成一篇小作文,沒有任何一個髒字,卻能通過陰陽怪氣的語氣絕妙地讓人感覺到憤怒嘲笑與鄙夷。
實在有才。
表白牆上自軍訓期間連續幾天出現過漆時祺後,周期許以為這場波蕩會就此平息了,誰知在那個國慶假期一結束後,漆時祺剛進校門的身影和昨天下午在田徑場跑完步準備走出圍欄門去吃飯的錄像都被傳到短視頻平台上去了。
他是通過宿舍裡驚訝的舍友才知道的,他聽到後隻是比他們稍微平靜一點,因為他知道,漆時祺确實容易受人關注。
操場上的漆時祺走的很快,他穿着黑色T恤,淺藍牛仔褲。錄視頻的女生隻是站在原地拍他漸行漸遠的背影。
周期許保存好視頻後盯着下邊的評論忍不住想。漆時祺的曾經應該是許多人春天的偷走者,也一定是他們青春的精神占有者。
因為就連他這個男生在跟他近距離交流時也會緊張。
——
下午他有事出去了一趟,卻沒及時趕回來,七點準時點名,他的學号靠後,他跑到教室外已經點到了三十幾号,他趕忙從後門溜了進去,坐在位置上輕喘着氣,沒一會就點到了40号。
“到!”
沈世傑才看見他,他操作着手機,很忙的樣子:“你兼職做到了幾點啊?都差點遲到了。”
周期許緩了緩說:“沒兼職,下錯站了,我跑了快一公裡,還好趕上了。”
譚佳軍:“啥,你還能下錯站?你太6了吧!”
周期許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提醒他聲音小點,随後說:“上大學後腦子變得很糊塗了。”
“你之前兼職能賺多少啊?兩天的時間都用來兼職了。”
“沒賺多少,但是積少成多。”
譚佳軍“咦”了一聲:“我要像你一樣,學習勤奮打工也勤奮,我媽媽肯定會誇我很懂事。”
周期許“哈哈”笑了:“我這種勤奮是被養成的,你也可以。”
“不不不,我還是喜歡混吃等死。我打算專科畢業就去旅遊,然後去我姐的店裡幫忙。”
周期許:“那你就隻……混個文憑?”
沈世傑:“咦,專科文憑有什麼好混的,他肯定隻是來體驗體驗大學生活罷了。反正我就是這樣的,我實在努力不起來,跟你講我軍訓那時候就準備畢業去打螺絲了。”
譚佳軍:“你也應該好好玩的,别有時間就做兼職學習的,不然等疫情來了,又封校,你就隻能等期末或下學期了。”
周期許默然,他有些不解。
這個專業一年的學費是4700,加上住宿、書本費等等快湊足七千了,還有生活費、置辦電腦之類的沒算進去。
他想,如果他在這麼大的經濟壓力下純混日子,不安、焦慮一定會在半夜掐醒他,讓他想起賺錢的辛苦,還有以後步入社會後被高學曆文憑的人碾壓。
和以後的這些相比,現在的苦真的算不了什麼,先苦後甜不是莫須有的。
長期擺爛它在帶給人快樂的同時,也會讓人對自主地想做一些事的時候變得麻木,會失去學習的能力和自主性,這是很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