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最裡側放着一張很大的四方形桌，桌上靠着牆擺了兩排調味料，蓋子上積着陳年的灰垢。

周期許把碗中的飯勺遞給漆時祺，讓他先盛，漆時祺拿過，盛飯的過程中周期許盯着他看，覺得他的氣質跟這環境格格不入。

他們又回到桌前，周望吃完，放下碗筷回房去寫卷子。

他沒有關門的習慣，柏佳思走過大堂時看到他努力的背影，停在門邊欣賞高三生奮鬥的場面。

周望察覺到視線，沒什麼表情地轉頭看了她一眼。

這一刻柏佳思覺得他跟周期許的神态有點像了，他們對學習也都保持着一種積極向上的态度。

從外看來努力學習好像都是為了上更好的學校、有更好的前程，但他們自己卻很早地清楚着，現在的努力并不隻是為了前途的光明。

她挺慕強的，對學習優秀的人都會自帶一層濾鏡，她自己是那種随緣學習的人，如果碰到自己感興趣的，也會投入百分百的精力，很自律地專攻這一門。

而現在所學的專業課中沒一門是她感興趣的，電腦多數都是用來看網上的舞蹈視頻，大學兩年快過去，與專業相關的她隻學了點office。

但她對自己的前程不迷茫，她會在大衆面前表演，可能把微博那個号經營起來，也可能成為舞蹈老師，總之她不用為了錢而四處奔波，能随性的活的很好。

廊上傳來貓叫，橘貓從門外拐了進來，柏佳思歡心地走過去想蹲下身來摸貓，周望連忙跑出來制止她的動作，把貓和她隔離開。

柏佳思正要問呢，周望說：“它爪子愛亂抓人，你去摸它手容易被抓破。”

“這麼兇的嗎？”

“不兇，它隻是喜歡抓人。”

“它叫什麼名字呀？”

“綠豆粥。你如果真想摸它的話，要小心，不然要打狂犬疫苗。”

“好呢。”

周望又回房寫卷子了，柏佳思蹲地上拍了拍手，想把貓引來，可貓理都不理她，晃晃悠悠地進了堂屋，叫聲十分響亮，還跳到了長凳上，李婉秀把它拎了下去，把提前用湯混好的飯端下來給它吃。

柏佳思走近蹲下身來，盯着看它的吃相，沒多久拿出手機錄像，趁它吃摸它的頭，擡頭時看到半牆的獎狀和小紅花，她滿眼放光地站了起來，抱着手臂欣賞這滿牆的榮耀。

下午四點的氣溫還行，他們下到柏油路上，一邊逛村子一邊消食，橘色狸花貓跟在身後。

村中道路外側種了一路百日菊，點點嫣紅在一片綠意中顯得嬌媚。橘樹棗樹小香樟樹不規律地種植在路邊，草叢間蟲鳴陣陣，路下的油菜花田在陽光下十分亮麗。

柏佳思放松地呼吸着，下午四點的空氣不清新，還有點燥熱，使得花草的香味更濃了，這自然的味道很宜人。

鄉間的風過了她身旁，跟以前的風一樣輕輕柔柔的，她卻覺出一股怡然自得的味道。

她望着路下，露出欣喜的表情：“油菜花海欸，我想下去拍照。”

“走吧。”

周期許起先在前邊領路，他怕他們兩個走不慣田埂小路，容易摔，每次出現比較陡的路都會拉好他們。

而後沒多久，柏佳思張開雙手沿着田埂向前奔跑，放肆大叫着，橘貓也追着她跑，周期許對她大聲說：“你要看路啊——”

“知道呢！”她像獲得了某種自由一樣向前跑着，對一些事物都覺得新奇，看見沒見過的小花她蹲下身拍照，就算再喜歡也不會生出去摘的想法，最多隻會用手輕觸幾下花瓣。

漆時祺很了解她，看她輕手輕腳走進花海就拿出手機準備拍照了。

周期許在旁邊看，柏佳思大大方方地擺pose，同時也注意着撈花時的力度。四月末的油菜花不像三月份那樣嫩了，已經是要成籽的節奏。

藍天白雲與油菜花海交相輝映，色彩渲染力極強。

柏佳思在花海中優雅地張開雙手，閉眼微仰着頭，漆時祺蹲下身找着角度，讓藍天占據大半背景，人物在照片中凸顯出輕松自由的感覺。

“拍的好好。”周期許忍不住說。

“讓我看看。”柏佳思急切地遊走出來，拿過手機瞧，後有些失望地說，“沒有拍出我想要的感覺。”

“你那個姿勢，不是想表達在曠野之中的自由感？”

“有一點點吧，但我其實心裡想的是有蝴蝶繞在身側的那種唯美氛圍，蝴蝶到後面p上去也會很好看，可這藍天太藍了，也占了太多比例，不行。”

“行，懂了。”

柏佳思劃着前面的照片，十張隻有三張入她的眼，周期許卻覺得每張都好看。

他們繼續擺拍，周期許在旁邊逗貓，綠豆粥很鬧騰，它自己就能對着空氣舞起來，用爪子抓伸展在空中的葉子時又嬌又萌，有時還刻意做出閃躲的動作，在田埂上打滾，翻身起來抖抖身體上的塵土，用爪蹭過腦袋和耳朵。

周期許在旁呵呵笑着，用手機記錄着這美好的時光。

他在拍貓，漆時祺注意到後，移動了手機方向，把鏡頭對準了他。周期許眉眼皆是笑意，偶爾輕笑出聲，側臉明媚白淨。

他有時的笑容涵蓋了漆時祺認為的所有純潔，真的有人能夠就那樣純粹地笑着，不說也不動，就能讓人心甯。

他發現周期許也隻有在能夠做自己的時候，才能笑的這麼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