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巴車是村裡通向外界的首選交通工具，柏佳思也不讓漆時祺開車了，她想坐坐這個新鮮玩意兒。

周期許：“這個可能會很難等，我以前上學等過1小時的都有。”

“……不會吧。”

“有這個可能。”

“那就等個二十分鐘吧，等不到就讓漆時祺去開車來。”

村口那條路左側砌了一面很高的水泥牆，上方是一條柏油車路，路旁隔着一米種植一棵香樟樹，被鋁制欄杆隔住了。

他們從牆邊砌的一條“<”形水泥路上去，運氣很好，才等五分鐘綠皮中巴車就從路上沖下來了，周期許連忙招手邀車，車沒及時刹住，停過了好幾米，他們跑着過去，踩着鐵闆上了車。

到縣裡10元一人，周期許準備足了現金，幫他們一起給了。

中巴内多數都是兩兩并排的位置，最後排位置坐滿了，柏佳思坐到一個奶奶旁邊，比着前座說：“你們坐這。”

車程四十分鐘，周期許怕暈車，他坐靠窗那側，把窗開了一半，臉吹着風，漆時祺坐他旁邊，垂眼看手機。

“周周，我微信轉你了哦。”

“什麼。”

周期許偏頭看她，頓悟：“不用不用啊，你平時請我喝的奶茶都比這個多，我交個車費也沒什麼。”他點開手機，把兩個轉賬都退了。

“那我等下再請你喝奶茶~”

她偏頭看窗外的景色，車速有些快，樓房山巒小山坡都一閃而過，沒意思極了。

身旁抱着手臂低頭打瞌睡的奶奶被車身一個颠簸驚醒，柏佳思不由自主看向她，奶奶感覺到視線，看着她問：“妹嘚，到哪裡哩？”

柏佳思搖手說：“我不知道，我不是這裡的。”

奶奶探頭到窗外，看到其中一個建築物，她趕忙抓起包和鼓鼓囊囊的大紅色塑料袋站起來，手壓在前座上等待什麼。

柏佳思知她要走了，把腿移到了過道上，忽然聽到一聲嘹亮的：“岔路口嗯裡（那裡）跟我踩一jio！”

車還沒停，她就着急地要出去了，柏佳思緊靠着靠背，突然車猛地停住，奶奶往前倒了一下又往後栽，沉重的背包連着她一起壓到了柏佳思身上，她包裡有硬物，一個方角戳到了柏佳思手臂上，疼的她“嘶”了一聲。

奶奶攀着靠背站了起來，扶着肩上的包直往車門走，同時也上來許多人，柏佳思一臉無語地坐到了靠窗的位置。

周期許頭歪在靠背上淺睡了過去，這輛中巴直達縣公交總站，不用擔心坐過站。

柏佳思把窗戶拉到了底，手支在窗沿上，繼續看外頭應接不暇的稻田與房屋。

這條馬路好像是在層巒疊嶂的山峰之間開出來的，馬路旁擠滿了三四層的小樓房，多數都是紅磚房、瓷磚房、别墅和老舊房屋。

可能是她曾經大多都隻見山的虛影，很少見未經打磨的山，她覺得這周圍的每一座山都有一種靈氣，這股靈氣神秘而純淨，還透着野性。

車輛行駛不平穩，碰到凹凸不平的地面窗戶都會震的抖三抖，屁股坐的發麻，想睡睡不安穩，周圍的奶奶阿姨聲調極高，中途會突然刹車，她才坐了半小時就腰酸背痛起來。

她攀着前座，看到周期許腦袋幾乎垂到了窗戶上，風吹動着他的劉海，睡得挺安逸的樣子。

漆時祺在看電子版名著，他的坐姿也不太舒服，總是會挪動一下屁股松松肩。

“哥。”她輕聲叫漆時祺，“我好無聊啊，還有多久到啊。”

“車程四十多分鐘，已經開了半小時了，應該快到了。”

“……好吧。”

車上人漸漸多了，一條去縣裡的路走走停停，上來下去，售票的阿姨坐在車頭跟誰都能聊上一嘴，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互相認識、是同鄉的關系。

柏佳思過不久又趴上窗沿，山與田地的影子已經沒有了，三層小别墅的房屋構造也不怎麼能看見了。車輛已經開進了縣城裡，沿路都是店鋪，道路也更平整幹淨。

漆時祺偏頭看外頭的景象，他覺得好像快到了，但周期許還在睡着，正要喊一下他，突然想起周期許說過這車是直接開到車站的，而他們的目的地也可以在車站。

他伸去的手又默默收了回來，車突然刹住，周期許整個身體直往前撞，人直接驚醒了，漆時祺在穩住身體後迅速伸手護在了他後腦勺後，周期許往後倒在了他手心裡，沖擊感明顯被減弱，他腦袋懵懵地看向了漆時祺。

漆時祺這是下意識的舉動，他反應過來迅速地把手抽了回來，周期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給自己加戲了，感覺從他行為中看到了手足無措。

而他根本跟這個詞不搭邊。

車又緩緩行駛着，周期許不自覺地又想着剛剛漆時祺的那個行為，他心跳快了起來，同時還感覺到快樂，還獲取到了一種奇怪的滿足感。

“銀三角要到哩啊！”售票阿姨站起身擴大嗓門說，“要下車嗝快滴啊！”

“到了。”周期許面朝漆時祺說了聲，他們目光一交彙，周期許心跳又不穩了，他壓住自己這種情緒，站起身對後座說，“佳佳，到了。”

“終于到了！”

車在分岔路口停住，周期許抓着椅背穩住身體，朝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車不好坐，累了你了。”

柏佳思抓着包走出座位：“也還好吧，我剛剛遇到了一個可愛的小朋友，他說我是仙女，還給了我一個星星形狀的糖果，剛剛想吃也還沒舍得吃呢。”

漆時祺：“那我幫你吃了。”

“啧，去去去。”

周期許哈哈大笑。

柏佳思：“人生中的小确幸隻一點點我就覺得好幸福，果然我們是容易被滿足的清澈愚蠢的大學生。”

周期許走下車說：“那是因為你本來就很幸福。”

“哪裡，人間收集過來的幸福感和自身擁有的幸福感是不同的，前者能讓你感覺到人的友愛，所以會覺得人間美好，我喜歡這種感覺。”

“……這就是小确幸？”

“不然呢。”

“好吧。”

縣城裡有一條地下街和一個廣場是周期許高中常去的地方，這裡的物價不高，還有一個全場7元的小店子，不過這個小店的物價也一直随着他們年級的上升而上升，現在已經是全場10元了。

随便從一個地下街口沿樓梯下去，沒想到就到了十元小店，因為教室裡總是容易發生“碎碎平安”的事件，周期許和高中同學常在這裡買瓷杯，女同學喜歡在這裡買玩偶、化妝品。

周期許還能清晰地想起她們提着大包小包趕教室晚自習的時候在教室裡聊的熱火朝天的畫面，好像現在離高中畢業才隻過了幾個月，而不是幾年。

柏佳思一看見精緻小玩意就走不動道，她圍在玩偶貨架前興奮地挑選着，周期許邊走邊瞥眼看右側貨架上擺着的玻璃水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