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睡不着,想到媽媽正躺在醫院裡他就渾身發抖,他的身體蜷在了一起,心酸無能的眼淚滑過臉龐,他翻了好幾個身,想讓自己放松下來,平時接受的道理與遇事的心态在此刻全部作廢,陪着他的隻是無盡的黑暗。
漆時祺11點多才退場,他看到消息後回複說:在,怎麼了?
他下意識想打個電話過去,但又怕周期許這會已經睡了,他以為周期許就隻是問他在不在,于是說:我剛剛到酒店,準備洗澡。
心有期許:這幾天都熬夜了,不過明天開始往後幾天都不會有晚會了。
周期許沒有睡不着會看手機的情況,他會一直硬睡,直到自己睡着為止。
第二天的他是有史以來最萎靡不振的狀态,同事很多都不知道他的情況,突然被知道他今天要離職,都有些不舍。
以前和同事間的歡鬧如煙花炸開般絢爛一瞬,再回歸社會又是以xx身份自稱了。
周期許辦好了全部手續,把三方協議畢業生就業協議都蓋好了章,在下午背着書包拉着箱子提着袋子奔往機場。
他無法做到平靜的等待,等待的過程是人生中最煎熬的,隻有出發了,不論心裡多慌,總不會放心不下。
他和漆時祺說自己離職了,具體原因也說了後,他才發現自己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和最安心的人道出自己的内心,和他分享情緒時,難過、不安、急躁、煩悶……這些壞情緒全都不需要掩飾。
他心裡好受了不少,心中的壓力被釋放出來後,他才感覺遇到事時不冷靜是最錯誤的一個方法。他還需要多曆練。
他下飛機、趕高鐵,在市裡打車去醫院,匆匆忙忙風塵仆仆,周望告訴了他病房号,他帶着全部家當坐電梯上來,幾乎是沖進病房的。
李婉秀的右手臂和右腰連着右腿被木塊固定住了,她的眼神還是渙散的,看上去有些呆滞,裸露在外的皮膚全是淤青。
一個月前還好端端的人,怎麼突然就成了這個樣子。
周期許好想殺人!
爺爺在昨天周望到的時候一直碎碎地跟他報怨花了多少錢,周望被他激得煩,感謝完他的照顧後讓他先走了。
真挺悲哀的,不知道人心為何能夠做到這麼涼薄,這還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人,是他的親兒媳婦,再怎樣,也不應該隻關心為她花了多少醫藥費,而是先在意她現在情況是否惡劣、能不能夠治療好吧。
果然世界上就算是有一定血緣關系的親人,也不一定能靠得上——周望想到這裡又怪起了自己,他還是沒能真正做到頂天立地,在親人遇事的時候都無法做到保護她。
他一個人在一旁偷偷哭着,眼淚流進了嘴裡,他趴在床邊,小聲抽泣着。
自己就該有事沒事回家一趟,兩兄弟為了各奔前程,離家一個比一個遠,從沒有想過她一個人在家會不會不适應。
周期許終于趕來了,有哥哥在身邊,他才重新拾回那個踏實、冷靜、但是比以往更加輕松的自己,這兩天他一直都在“哥哥”“哥哥”地喊周期許,終于卸下了佯裝堅強的一面,這才是一個正常的周望,不再把自己逼得太緊。
“你老師隻給你請了幾天假吧,什麼時候回校?”
“明天就要走了。”
“你安心回去吧,這邊反正有我,你專業課不能落下。”
“我回去能補上,老師都很好,朋友也給我把重點都拍下來了……你照顧好媽媽,下周末我再來。”
“嗯。”
22号開始填專升本志願,漆時祺和他打電話再聊這件事,周期許更笃定了:“77,我還是打算報家鄉市裡的大學了……你打算填報哪裡呀。”
“我明天過來找你,再跟你說,正好你也要過生日了。”
“好。”
漆時祺的目标大學是上南職前就選定好了的,周期許在他那本子上看到過那個校名,是镡南科技大學,他近幾天查過那個學校的專升本,招軟件工程15人,競争非一般的大。
他是為目标奮進的,但并不被目标束縛,他有自己的野心,不會為誰改變,這是在他與他初相識時就已感受到的。
他們志同道合地奔向目的地,卻發現擺在自己人生面前的還有無數條路,在人生的岔路口,沒有誰會為誰停留。
他毫不猶豫地填了襄北學院,繳納完考試費,陳知銘問他報完了沒。
然後直接打視頻電話過來了。
周期許沒什麼精神的說:“填完了,剛交了考試費。”
“我也剛填完,填的你們那喲,驚喜不。”
“什麼?你不是在了解長沙的嗎?”
“想換城市了,我查了襄北學院,不比長沙的二本差,你們那還有很多不錯的特産,我還沒離過家去外地讀過,襄北也不遠,坐個高鐵一個小時就到了,所以我就填了,計算機科學與技術,說不定還和你一個班,而且競争壓力也不大。”
“好吧……”周期許想多了,還以為他填志願會有一些自己的原因在裡面,不過這是關乎前程的事,不會有人胡亂跟着朋友填志願的吧。
“漆時祺填那裡了?他應該不會在襄北讀吧。”
“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