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總算安安靜靜低頭吃飯，林寒垂眸看一眼竹筐裡的雞蛋，眼珠低下看了看自己的碗，思考再三從裡面拿出一個，剝好殼遞給周光霁。

“您嘗嘗，我們老家的特産，鹹雞蛋。”

其實不是，是早上在郊區菜市場買的。

周光霁興緻勃勃接過，湊到鼻子下聞了聞，疑惑：“有點臭？”

林寒依然笑着，嘴角像三月春風溫暖柔和，眼底卻半明半暗，手指不自覺掐在一起，像在等待什麼。

周光霁沒有發覺，張嘴吞了下去，嚼兩口後激動瞪大眼睛，驚訝贊歎：“好香！雞蛋黃好香！”

林寒掐在一起的手猛地松口，人像去掉一層枷鎖，笑盈盈說：“您喜歡我再幫您剝一個。”

“好，要！”

流油的雞蛋黃噴香，周棠眼饞，和林寒撒嬌：“我也要。”

“好。”林寒眼裡凝着消散不去的笑意，好像十分開心，陽光躍在他身上，像跳舞的精靈。

周光霁看着，感覺哪裡不一樣了。這樣的林寒，似乎更讓人心動。

林寒給兩人剝完雞蛋，起身到廚房洗手，嘩嘩的水流沖走手指上的污漬。林寒擦幹淨手，拿出手指，在停留在首頁的聊天框打下一個字：

【滾。】

白色聊天框上面還留存對面不堪入耳的貶低話語：

【林寒，你真以為周光霁多喜歡你？！】

【你真以為就你的路數能勾引的周氏集團小少爺死心塌地？！】

【醒醒吧，憑你那一身洗不去的臭雞蛋味嗎？可笑，你看他咽不咽得下去爛雞蛋。】

林寒看着上面三條消息，眼底全是嘲諷，黑亮的眼睛含冰帶恨，按滅手機，裝進口袋。

剛上大學那會，母親說要和室友好好相處，不遠千裡讓他帶來自己做的雞蛋。但林寒進宿舍門第一天，被這群少爺們罵臭，将雞蛋全扔到了他身上。

何鴻業，沒關系，我們來日方長。

餐廳裡周光霁已經吃完，正在幫林寒收拾碗筷。周棠摸摸圓滾滾的肚子，心滿意足癱在一邊。

周光霁踢她凳子腿：“吃完就躺，小心長胖，快過來幫忙！”

周棠一動不動，懶洋洋回答：“不去。媽媽說了，家務是男生做的，我不用做。而且這是你和小嬸嬸的家，我是客人，哪有讓客人幫忙的道理？”

周光霁：“你什麼時候學會的牙尖嘴利？”

“你又什麼時候學會的背成語大全？”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林寒忙出去，對周光霁說：“我來吧。”

周棠把他拉到一邊：“就讓小叔叔幹！”

同樣沒幹過活的小周總認命收拾碗筷，一股腦丢進洗碗機，坐在沙發上聽兩人說話。

“我可喜歡你們那部劇啦！最開始就是因為我在家裡天天放，小叔叔有一天偶然看見，正好是你的戲份，一見鐘情！”

“我可是他追星的引路人！”周棠牛氣哄哄說。

林寒輕笑，看一眼旁邊的小周總，突然覺得，真的是一家人，臭屁起來的樣子都一樣。

“不過我是因為鐘北哥哥才去看劇，林寒哥哥不會怪我吧？”周棠眨着眼睛問。

“不會，”林寒說，“鐘北是一個很值得崇拜的人，幫過我不少。”

小姑娘一蹦三尺高，歡呼：“我就知道，我的偶像是最好的！”

“人帥心善三觀正！鐘北哥哥最帥！”

周光霁被她吵到，故意闆着臉兇他：“閉嘴，我的偶像最好！”

周棠對他做個鬼臉，從沙發上滑下，拉起林寒的手往裡面帶：“林寒哥哥你過來，我小叔在這裡藏了秘密基地。”

周光霁瞬間反應過來，伸手去拽，但周棠像滑不溜秋的魚，轉眼淹沒在池塘。

周棠領着林寒一路來到主卧，推開卧室裡的小小隔間。十幾平米的小隔間裡，放滿了林寒的周邊。

有滿牆的海報、抽獎得到的明信片、抱枕，私人定制的水杯、馬克筆，還有上次的簽名。周光霁找人裝裱起來，挂在房間正對門的牆上。

林寒一件件摸過去，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放在心上的滋味。

周光霁在門口扭扭捏捏不敢進來，腳趾不停摳地，惡狠狠地瞪周棠：都怪你，惹事精！

周棠不甘示弱瞪回去，又瞬間變臉笑靥如花向林寒賣弄：“你看，小叔叔可喜歡你了，晚上睡覺夢裡喊得都是你的名字。”

“我們周家人還專一，尊敬夫人，你到我們家不會受委屈。我爺爺、我爸爸，都是聽話的好男人。”

周光霁在門口越聽越不對，急得大喊：“閉嘴，周棠！你要幹嘛？！”

周棠不理他，繼續問：“所以，林寒哥哥，你喜歡小叔叔嗎？”

林寒明顯一愣，漆黑深情的眼睛從周棠身上擡起，穿過門框和周光霁對上。

周光霁臉上僵着未消散的怒氣，眼底含着幾分期待，緊張不安地攥緊拳頭。

林寒笑笑，迎着舞動的光點，眼裡像裝着大海，柔情萬分：

“喜歡啊，怎麼會不喜歡？”

周光霁砰一聲，撞到了門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