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熟絡中帶着痞裡痞氣,言語卻有點不懷好意。
蘇青心中一驚,他曾經聽過這個聲音,以前宋安還沒出事的時候,曾來過宋家找宋安,是宋安的狐朋狗友之一。
他還記得,當時宋安去偷摸了一隻雞來招待他,兩人喝酒聊天,嘴裡出來的話無一不是青樓賭坊這些不正經的東西。
對方離開的時候,在院子裡正好碰見他。蘇青還記得當時對方上下打量他,不懷好意的眼神,讓人惡心至極。
蘇青一認出他,立馬緊張起來,宋安好不容易有了改變,要是被這人勾着想起從前的什麼來……一想到這個結果,蘇青就沒來由的慌亂起來。
因此他沒有經過任何的思考,便閃身攔在宋安身前,“你認錯人了。”
來人輕佻打量的眼神讓蘇青感覺身上爬滿蟻蟲般惡心,他想退縮,想到身後的宋安,心下卻堅定起來,隻想死死攔住來人,不想宋安與之接觸。
“喲!是你這個醜哥兒啊,怎麼?宋大竟然也把你帶出門來了?啧啧!宋大,你不是說你迫不得已娶了那麼個醜哥兒,恨不得将人打死了事嘛?也是,攤上這種醜哥兒,帶出來丢的也是自己的面子。”他盯着蘇青,一邊不懷好意的道:“對了,你今日将人帶出來,該不會是想通了,要将人給賣了吧?”
蘇青聽着他的話,咬咬牙,心裡卻是五味雜陳,如果是沒有失憶前的宋安,是一定會這樣做的吧?
宋安微眯眼睛,打量來人,确定他不認識。應該是原身認識的,畢竟原身之前一直在鎮上混來着,有認識的也不奇怪。
“你是?”宋安問。
“你不記得我了?”那人像是看稀奇一般,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哈哈,聽說你被砸了腦袋,沒死成也是你命大。”
宋安牽着蘇青,臉色有些不高興,“要是沒事的話,我們先走了。”
“啧啧啧!别急着走啊。這還沒叙舊呢。”說着看向被他牽着的蘇青,“我跟你說,我聽說有個貨郎,就喜歡買他這樣五大三粗的醜哥兒。你不是早有這種想法?要不要我幫你搭個線啊?到時候别忘了請兄弟吃一頓好的就行。”
宋安是真的生氣了,如果旁人說他,他或許不會在意。可是,他卻對青哥兒不懷好意,甚至想要說動他賣青哥兒,這樣的人,也不知道原主是怎麼認識的。既然旁人都能這麼說,說明原主是真的起了這樣的心思,不然怎麼這話能從人口中說出來。
他能感受到手中牽着的那隻手輕微的顫抖,頓時心疼起來。原主真不是個東西,也不知道青哥兒聽到這樣的話,心裡會怎麼想?
相處這麼久以來,他早就發覺青哥兒是内心極為敏感脆弱的。青哥兒從小生活的環境,造成了他的自卑懦弱,甚至有點自輕自賤,這些日子,他好不容易讓青哥兒稍有一點改變。這些話一出,隻怕又會讓青哥兒躲回殼裡了。
他将臉色蒼白的蘇青拉到身後,“你說什麼呢?再胡說八道,看我不打得你媽都不認識!”
那人一愣,怎麼地?還護上了?以前不是他自己說的,他被迫娶了這麼個醜哥兒,是如何委屈憋悶,要他每日裡對着那張不堪入目的臉,簡直就是厭煩惡心透頂,真恨不能将人賣了,眼不見心不煩。
“我說宋大,你該不會腦袋被砸壞了吧?”那人疑惑問。
“沒錯,我受傷之後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以後要是敢再對我夫郎無禮,就别怪我不客氣。”
“傳言居然是真的?難怪不見你出來跟弟兄們一起了。你真不認得我了?人稱過江龍——張虎啊!”
宋安搖頭,什麼過江龍,混江龍,不認識。
張虎嘿嘿一笑,“原是忘了,我就說你怎麼護着這醜哥兒——”他瞥見宋安就要翻臉,連忙道:“行了行了,以後我不說了行不?”
宋安不想跟他多說,就要離開。
然而張虎卻眼珠子一轉,又要來拉宋安,“宋大,弟兄們好久沒一起聚聚了,走走走,咱們叫上弟兄們,去醉春樓喝酒看女人去。”
他剛可是看見了,這兩人從布莊出來。掌櫃的還恭恭敬敬的笑着送出來,定然是在裡面買了不少東西。看來宋安是又有銀錢了啊,不得将這個冤大頭哄着去供大家弟兄夥花用花用?
宋安臉色一黑,還沒說話,蘇青卻站了出來,“我家夫君還有事,不會跟你們去的。”
蘇青知道,以前宋安跟那些人混做一堆,家中有半文錢也拿出去混吃混喝了,現在如果宋安真跟人去了,那還沒捂熱乎的銀子不都得被白白給人昧了去?
在宋安印象中,蘇青在他面前一直都是唯唯諾諾的,很少會有現在這樣強硬的态度。
宋安笑着點頭,“我夫郎說得對。”
“不是吧?宋大,你就這麼聽你家夫郎的話?你以前不是最喜歡醉春樓的香香姑娘嘛?前兩天香香姑娘還念叨你來着,怎麼你就不想去捧場,一親芳澤?”
這話一出,周圍靜默了一瞬,蘇青一把甩掉宋安的手,他剛剛給宋安出頭,心下已經有些後悔了。再聽說宋安以前喜歡醉香樓的香香姑娘,頓時一股酸澀苦楚湧上心頭,讓他之前才編織好的美夢被刺破得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