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伯承現在别提和自己聊天說笑了,他甚至連多看自己一眼都不願……
邬夜又想起那個黑煤小木匠,和那個嬌滴滴比黑煤還讨厭的小哭包,猜測杜伯承到底喜歡他們什麼呢?怎麼想,自己都比那兩個村漢村姑強吧?
或許那倆人也和杜伯承一樣,有不為人知的好?就像不了解杜伯承的人無法理解自己為何會中意杜伯承,自己也無法理解杜伯承為何會中意他們?
邬夜思維發散,正胡思亂想之際,杜伯承和胡老八已經散場。
杜伯承将胡老八送出迎賓樓,遞給他兩個紅木食盒道:“這豆腐五寶,是我不值錢的一點心意,給胡大哥和大哥的義兄嘗個鮮。”
“咳咳~最晚放到明日中午就會馊,還得麻煩胡大哥幫我把心意帶到,日後有機會,我再做東,好好感謝大哥義兄的這番幫忙。”
“杜老弟你真是客氣,放心,我這就給他送去,保證把你的心意帶到。”
“咳咳~那就多謝胡大哥了。”
“這有什麼謝的,你快回去吧。夜冷受了涼,全是我的罪過。”
胡老八笑眯眯和杜伯承道别,卻沒去找自己的義兄,而是先回家,一進門就喊自家女人:“荷花!快給我找五十兩銀子出來!”
“大晚上的,你要這麼多銀子做什麼?”
“杜老弟讓我給義兄帶吃的感謝,但光有吃的怎麼成?他年紀小閱曆淺,不懂這裡頭的人情世故,他那個夫郎也盼着他不成事,我做大哥的,你又受了他的恩,可不得盡心幫他周全。”
荷花忙翻箱倒櫃着急道:“隻是家裡的銀子都幫了杜兄弟,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五十兩。”
胡老八坐下喝口茶,再喘口氣,一面往開揭食盒蓋子,一面道:“沒有就去隔壁借——哎?”
他看着食盒裡的東西愣了一下,又忙揭開另一個,呆了好一會兒,忽然拍着大腿叫:“荷花!不用找了!你來!你快來看!”
“怎麼了?一驚一乍的。”荷花抱着包袱走過來,順着自家男人的手指看過去。
——隻見揭開的兩個食盒裡,分别擺着五個銀光閃閃的小碗。裡面放着豆漿、豆腐腦、豆腐、豆腐皮和豆腐幹。
一旁同樣銀光閃閃的筷子上,貼着一張綠藤纏繞紅薔薇的小花筏,上面筆力遒勁寫着四個十分漂亮好看的字。
荷花聽自家男人念給她聽:“豆腐五寶。”
荷花都看呆了,輕輕拿了根筷子到手裡,再仔細摸摸那碗,有點不可思議:“這,這都是銀子做的?”
胡老八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點點頭道:“這杜老弟,可真是個心思玲珑的妙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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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茶樓的老闆也是在過了地契,才知道買主居然是有兩江巡撫做舅舅的杜伯承,悔的差點沒把大腿拍爛。
他之所以忍痛賣掉祖産,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為高升的兒子鋪一鋪京城官場的路。但一萬兩的雪花銀連京城知府的一個小小師爺都買不通,更别提其他什麼人。
如今杜伯承就在眼前,他的這位巡撫舅舅,可是四州長官聯名彈劾都參不倒的禦前大紅人。多好的機會啊,隻要三千兩就可能抱到的黃金粗大腿,就這麼白白錯失了。
他恨啊,悔啊,腫着牙龈連天亮都等不及,便帶着那三千兩并全部身家,等在迎賓樓門口,十分迫切的想挽回杜伯承這塊極有可能助兒子平步青雲的大踏闆。
新上任沒幾天的迎賓樓掌櫃王喜财紅光滿面,見了誰都是一副和顔悅色的模樣,客氣回絕道:“實在對不住,我們姑爺昨夜發病不能見客,讓您老白跑一趟,還是請回吧。”
待好聲把人送走,忙來夫夫倆居住的小院回禀。
一進院門,就瞧見印象裡自家總是不假辭色的東家,正端着藥碗,溫聲細語輕哄着不肯喝藥的某人。
“你乖嘛,良藥苦口,喝了病才能好,來,我喂你,别跟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似的。”
心裡大為震驚之餘,也暗暗提醒自己。
——以後對杜伯承這位被自家東家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一定要百好,千好,十萬分的好。可不能像前任掌櫃分不清大小王,白白丢了飯碗。
這片刻杜伯承也看到了他,立刻推開嘴邊難以下咽的苦湯子,抓到救命稻草般問:“什麼事?”
王喜财忙到前說了。
杜伯承又問:“迎賓樓最近生意如何?”
王喜财觑了眼邬夜,瞧自家東家對杜伯承過問迎賓樓生意的事并沒有表現出不悅,回道:“挺好的,這幾天因着那豆腐幹,生意比之前更紅火了。”
杜伯承颔首,“再加把勁,咳咳~争取兩個月内把邀月閣擠倒閉。到時我和你們東家,都有賞。”
王喜财剛上任正愁找不到奮鬥努力的方向,聞言立馬應諾,并在心裡決定:今夜就用滾滾的開水,偷偷去把邀月閣門口的那兩棵發财樹,全都給他澆死!
等他走了。
邬夜重又端起桌上藥碗,剛要繼續哄着某人喂,阿誠又過來道:“姑爺,你讓我找的那個内鬼,有刺頭他們的消息了。”
杜伯承忙道:“帶進——”
“慢着。”
邬夜耐心耗盡,附耳用隻有彼此才能聽到的聲音問千方百計逃避喝藥的某人:“好話不聽,非得我嘴對嘴的喂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