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跑過來的杜庭芳已經顧不得别的,丢掉牌牌抱住杜柏承嚎啕大哭:“嗚嗚!我的兒!你怎麼了!傷到哪了!快叫大夫!快叫大夫啊——”
大怒大驚之下,竟然白眼一翻,暈倒在了杜柏承的身上。
“娘!”
邬夜忙喊:“快去叫大夫!”
推杜柏承:“混賬東西别裝了!娘暈過去了!”
杜柏承本來是想裝暈讓便宜娘親冷靜一下,沒成想差點把娘親吓涼。
送走大夫。
邬夜勸杜柏承:“你還是别考了,反正也考不上,再把娘給氣出個好歹來,可怎麼和哥嫂他們交代。”
杜柏承不說話。等娘親醒了,對邬夜道:“你先出去,我和她單獨談談。”
還不等他開口,杜庭芳就率先問道:“你已經拿好主意了是不是?”
杜柏承點頭。
“那要娘跪下來求你呢?”
“我保證就算考不上,我也不會再想不開。”
“你還有信用嗎!”杜庭芳又激動起來,哭着吼他:“你個說話不算話的東西!老娘還能相信你嗎!”
“我沒有不講信用,咳咳~也沒有說話不算。”
杜柏承被細雨打濕過的臉,蒼白羸弱,像上等的冷白玉,脆弱又純良乖順。隻是那說出口的話,格外狡辯。
“我既答應過你,不再執着于功名。那就算我考上了,也不會去當官的。”
偷聽牆角的邬夜:這個巧舌如簧的混賬東西,有的時候真想報官抓他。
杜庭芳辯不過,長呼了一口氣道:“我管不了你!把你大哥叫來!讓他和你說!”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做主,誰來了也沒用。”
“你!”
杜庭芳瞧他主意已定,勸不住,很是生氣的用牌牌指着他道:“你給老娘出去!不想再看見你!”
杜柏承問她:“你怎麼一個人來鎮裡?哥嫂呢?咳咳~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這個季節,正是莊稼喜水,努力往上長的時候。
長子長媳在家裡忙着農田走不開,杜庭芳獨自前來,是想問杜柏承說好的推房重建,什麼時候動工?她好挑日子向阿滿提親。
但現在什麼都不重要了。
先陪着杜柏承把這場試對付完再說吧。
杜庭芳沉默不語的背過身,邊擦着臉上的淚,邊打定主意:這次有她這個當娘的在,肯定得好好保護好自家兒子,絕不能再讓他受到任何奚落嘲諷,更不能讓他在落榜後,想不開。
而推房重建這事,是杜柏承早就安排好的。
不用杜庭芳提,到了約定的日子,工匠師傅們和杜柏承最後确認一遍建屋細節,便拜神燒香開始動工。
等打好地基那天,杜柏承也該動身去青州參加秀才選拔的考試了。
對此他給出的理由是:在本州考會遇到很多熟人,風言風語影響心情。
陪考的邬夜和杜庭芳想着反正也考不上,用不着考慮中了秀才後,要遷學籍戶口這些麻煩事。覺得離家遠點,确實事少,都舉雙手表示贊成。
而事實上,杜柏承之所以要去青州參加考試,是因為青州的巡撫郭長青,不僅和劉玉樓同樣位高權重深受皇恩,他和劉玉樓還是衆所周知的死對頭。
每次隻要郭長青上奏彈劾劉玉樓,其餘三州巡撫必定與他聯名上奏,隐約都有以他馬首是瞻之意。
通過從高漢光那裡了解得到的信息,杜柏承決定——就抱這青州巡撫郭長青的大腿了!
彼時已是夏末,快要入秋。
天氣不僅悶熱,還因為多雨特别潮濕,活像把人放在籠裡蒸。
杜伯承将瀑布山頭的一應大小事務,全都托付給高升後,領着娘親随邬夜回到南州府城。
預備坐邬夜的私人畫舫,由官渡順流而下,直到青州。
在岸上等待裝船的時候,第一次來到府城的杜庭芳抱着杜父的牌牌,好奇地左瞅瞅,右看看,聲音難掩興奮。
“原來這就是咱南州的府城啊!真好,真熱鬧。”
南州作為江南六州之首,商貿自古繁華。
又因考試在即,本就人潮擁擠的渡口更是人滿為患。
邬夜笑說:“這隻是渡口,等從青州回來,我帶娘去十裡長街逛逛,那裡才是南州城的繁華之處。”
杜庭芳聞言很是心動,難得對邬夜有了笑臉,不停地問着他關于十裡長街的一切。邬夜也很耐心,有問必答。
婆媳倆正聊得開心,忽有道不和諧的聲音闖進來。
“呦~好巧啊,這不是外甥女婿嗎?”
邬夜尋着聲音看去,果然是陳宇佳那個該死的浪蕩鬼!
他徑直走到杜伯承面前,勾着一雙桃花眼輕搖手中折扇,笑得像是一朵花蝴蝶。
“終于又見面了,我的好伯承,有沒有想舅舅啊?”
杜伯承還未及說話,沖到面前的邬夜将他一把扯到身後,照着陳宇佳的臉就是一耳光!
“啪!”的一聲。
陳宇佳用扇面擋下邬夜的手,很是挑釁地又朝着杜伯承抛了一個媚眼後,面色忽然一沉,反手合扇照着邬夜的臉劈去!
又是“啪!”的一聲。
邬夜側身握住扇柄,擡腳正要照着陳宇佳的下三路狠踹,随後而至的邬逢春厲聲道:“你們兩個做什麼?還不趕快住手!”
陳宇佳登時又是那副笑模樣,“哎呀~好外甥,快饒了舅舅。”
“……”邬夜冷哼一聲松開手,拉着杜伯承正要走。
邬逢春忽喊住他,威嚴不容拒絕道:“從下個月起,你的酒樓生意歸入公賬,有空了,記得把賬本交上來。”
邬夜:“憑什麼?!”
邬逢春:“就憑你的一切,都是我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