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柏承此刻虛弱的很,靠自己洗不了,不洗又難受的要命,隻得抛卻羞恥心,由邬夜幫着洗了一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窩在被子裡問:“咳咳~今天該放榜了吧?”
邬夜嗯一聲,舀着參湯喂他,“你覺得自己考得怎麼樣?”
杜柏承搖頭:“進去的當天,咳咳~身子實在不争氣,怕暈過去被撤了卷子,草草答完,就提前,咳咳~交了,咳咳咳!”
這點功夫能作出什麼好文章?
肯定是考不上了。
邬夜心裡不免遺憾。
雖然他一開始确實沒指望杜柏承能考上,但誰能想到杜柏承第一場和第二場發揮得那麼好,居然都在前十名。
若他不要生病,第三場穩定發揮,就算掉出前十,也是很大概率能考上的。
未免杜柏承想不開,邬夜隻能道:“嗯,這樣已經很好了,你已經盡力了,就算考不上,也沒什麼可遺憾的。”
杜柏承卻說:“我睡會兒,咳咳!等放榜的時候,叫我。”
邬夜真是拿他沒招,心裡,其實也想去看一看,想着,萬一考官們都瞎了呢?
待到正午一過,街上不知是誰吆喝了一聲:“要放榜了!都去看啊!”鬧哄哄吵得要命。
杜柏承立馬睜開眼睛,掙紮着爬起來問邬夜:“是不是放榜了?”
“我給你去看,你——”
“不,咳咳~我要自己去。”
邬夜蹙眉:“杜柏承,你聽話行不行?還嫌自己命不夠短呢?”
杜柏承說:“沒事,咳咳~你抱我去。”
邬夜氣笑了:“你不是不讓我抱麼?”
“反正該丢的臉早被丢完了,咳咳~也不差這一次。”
夫夫倆坐着馬車出門,到了地方發現杜庭芳領着華章,和于百川早就到了。
幾名學官正在往貼榜的牆上刷漿糊,周邊烏泱泱全是考生和看熱鬧的百姓。
“不出意外,第一名應該還是于百川吧?”
“反正墊底被懸牌批責的,肯定是杜柏承沒跑了。”
郭淩一眼就看到了挂着“邬”家商号的馬車,腦子裡又控制不住的想起那日杜柏承一點點湊近自己時,心弦被撩動的奇妙感覺,以及杜柏承那些極具撩撥暗示的話。
不停地想着,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呢?難道他——
“少爺!放榜了!”
郭淩回神。
隻見貢院的正門和側門全部打開,幾名穿着隆重華麗禮服的考官從正門走出。身後跟着幾名學官。其中兩人,擡着一個大大的卷軸,登着梯子貼到刷滿漿糊的牆上。
等學官一貼好,衆考生和百姓皆是蜂擁而上。
第一名果然又是——于百川!
“于兄恭喜恭喜!”
“恭喜于兄!”
“同喜同喜!”
于百川嘴上應付着,雙眼還是緊緊盯着榜單,從自己的名字往後一一細看,認真找着杜柏承的名字。
而杜庭芳則已經抱着牌牌跑到了榜末,眯着眼睛從最後一名找起。
“這是郭什麼……”
她眼睛不好,識得字也有限,但她認得家裡所有孩子們的名字,尤其是杜柏承的。
她看的慢,怕錯過,對華章道:“章兒,你也和祖母一塊兒找找,看看你三叔在哪兒呢。”
隻是祖孫倆從榜末都走到榜中間了,依然沒有找到杜柏承的名字。
杜庭芳的腳步越來越慢,每向前走一步,希望就越少,她的眼睛也越紅,最後失望、遺憾的淚水,終于還是脫眶而出。
她聽着周邊中榜之人的歡聲笑語,越發沒有看下去的勇氣。
杜庭芳停下腳步,用袖子擦着臉上的淚,正準備緩緩,再繼續向前找,奢望着或許會有奇迹發生。
于百川忽急步走來拉住她的手,将她又往前拽了兩步,很是激動的指着榜單道。
“伯母您看!杜兄中了!是第十名!”
“……”
杜庭芳順着于百川的手指,擡起自己被淚水墜得死沉死沉的頭。
雨過天晴,細碎的陽光灑在大紅的榜單上,将上面那個用黑色墨筆勾勒出的名字,鍍上耀眼燦爛的光輝。
杜庭芳在“砰砰砰!”的極速心跳中,認出那個名字——杜柏承!
沒有笑,也沒有叫。
她就那麼眼睛一眨不眨,無比認真的看着自家兒子的名字。
多年來的心酸、苦楚,以及所遭受到的種種嘲諷、奚落、流言、被人瞧不起的委屈與痛苦。夾雜着此刻巨大的喜悅,鋪天蓋地如潮水般沖擊着她的大腦。
萬千情緒湧上心頭的瞬間,她雙目一閉,身子一軟,直挺挺的朝後倒了下去。
“呀!祖母!”
“伯母!”
擠進來剛好看到這一幕的杜柏承忙推邬夜:“别管我!快~咳咳!快去看娘!”
卻不想邬夜剛轉身離開,就有一隻戴着扳指的手猛地捂住杜柏承的口鼻,無比蠻橫的把他拖出了擁擠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