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遙遠的曾經，祝施倩心目中她們共同的家裡，兩人在各自的房間待着，房門都緊閉，幾束光從兩扇門的門縫洩漏，這是漆黑房屋裡唯二的光源。

房子算不上大，兩個光源離得也算不上遠，隻是得拐三個彎，兩道光源不能互相照映，顯得有些孤獨，要是離得近些就不會有這種感覺了。

一扇門裡，封覺歡坐在書桌前，身上是早就換好的睡衣，手機拿在手上開了又關，關了又開。

不久前發生的一切對她來說荒唐又戲劇，她的腦袋還是混亂至極，盡管如此，她并沒有放棄嘗試理清今晚發生的一切。

首先曾經的暗戀被當事人祝施倩知道了，向祝施倩解釋時，她告訴她，她以為她們已經在一起三年了，其次在成都的時候她向她表白了，但她找不到絲毫相關的記憶。

街道上，祝施倩對她說的話在腦袋裡不斷地重播回放，祝施倩說那些話的時候表情并不難看，聲音聽起來也不像是遭受了打擊。

現在回想起來，她的回答實在是太模棱兩可了，不知道。不知道算什麼回答？

封覺歡揉了揉頭，頭發被她揉亂了不知道第幾回。

她習慣性地去猜想祝施倩的想法、心情、感受，但這次的問題超綱太多，祝施倩與戀愛扯上了瓜葛，而且封覺歡本人也陷在其中。

她現在自顧不暇，又怎麼可能猜想出祝施倩的心情。

理清了發生的事兒，封覺歡又不知道該想什麼了，她坐在桌子前，透過半邊沒被窗簾遮住的玻璃窗看外面。

她這才發現原來今晚的夜色這麼好，今天的月亮是那麼大，那麼亮，祝施倩有注意到今天的月色嗎？

這個疑惑想了沒兩秒，更深的疑惑不給封覺歡喘息，一個接着一個，從她的心湖浮出。

祝施倩怎麼會喜歡她？祝施倩怎麼會向她表白？祝施倩怎麼會喜歡同性？祝施倩到底是什麼時候向她表白的？疑問浮出水面，疑問不斷地飄出，可封覺歡一個答案都找不到。

那麼多的疑問，其中她最不明白的就是為什麼自己一點相關的記憶都沒有？祝施倩到底是在什麼時候向她表白？冬天？秋天？白晝？黑夜？

應該是在現實裡，祝施倩雖然不拘小節，但應該也不會在網上跟别人表白……吧？封覺歡突然有點不确定，但很快又肯定起來。

因為要是在網上，她不可能一點記憶都沒有的，她甚至找不到相關的聊天記錄，勉強能和表白扯上關系的話她一句都找不到。

封覺歡放下手機，手機的頁面，停留在和祝施倩重逢的那一年的聊天記錄，是其中最普通的一天。那時候她還在忙着實習，不可能喝酒，所以不可能是她喝斷片兒了，才導緻沒記憶的。

到底是什麼時候表的白？她怎麼會忽略祝施倩對她的表白？她怎麼會忽略祝施倩對她說的話？

封覺歡怎麼也想不通。

思考期間，手指不自覺地往上滑，一天、一周、一月、一年……時間越來越久，每句話之間相隔的時間也變長，聊天記錄變得簡潔。

這些年她和祝施倩居然一直有聯系，或許沒那麼頻繁，但至少能保證每半個月都會聊上一會兒，基本都是祝施倩先發第一句，很少有她主動的時候，估計是礙于曾經的喜歡，也或許是性格原因，不喜歡主動找對方。

封覺歡的注意力逐漸被聊天記錄吸引，曾經親手發出去的字字句句早就在時間的洪流中變得陌生。

因為祝施倩不喜歡聽語音，封覺歡索性就不給她發語音，不過那時候大概也是因為她們的關系比較微妙，至少在封覺歡這裡還不到可以發語音的地步。

雖然那時候就已經在現實生活中見過面了，但也就那麼一次，之後封覺歡也沒想過要約她見面，甚至在最初的時候，還經常會想兩個人的關系會在某一天變淡，直到變回最初的樣子，就像從沒遇到過。

手指不斷地下滑，聊天記錄不斷地往上，内容從少變多又變少，一直到看到那條‘你添加了渺為好友’，她的手才停下來。

應該是在八年前，也或許是七年前，時間太長了，封覺歡也有點記不清了。

反正就是在她與祝施倩在現實裡的第一次見面，她加了祝施倩的微信，祝施倩在她手機裡的那串手機号也變得光明正大起來。

自從有了微信，她們在企鵝聊的内容就開始變簡潔，内容變簡潔沒多久，次數也變少了，最後兩人從企鵝、微信換着發變成了隻用微信了。

不過在兩個APP了，祝施倩更喜歡的是企鵝，她覺得企鵝更方便一點，而封覺歡才是更喜歡微信的那個。

她切換到企鵝上，思緒跟着回到七八年前的聊天記錄飄飛到她們剛認識的那一年。

雖然到二月了，可路的兩旁還是能看到不厚的積雪，看起來用不了多久就能化了，一隻腳從雪上踩過去。

封覺歡頂着月光，穿着厚外套往家走。

和她同行的人看到她掏出手機看，手指不怕冷的敲打，上下掃了好幾回，才下定決心開口問道：“你談了啊？”

“男的女的啊？網戀嗎？”

突然抛出的三個問題砸的封覺歡措不及防，“你說什麼玩意？”

“我談什麼？”

她把手機收了回去，半是驚恐半是困惑地說：“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和她同行的女同學前後看了看，“我們旁邊連條狗都沒有，除了你我還能跟誰說話？鬼嗎？”

說完後面兩個字，女同學肉眼可見的後悔，她的喉嚨上下滾動了兩下，“不能真有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