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那人又歎了一聲。
宋真清防備的支棱着耳朵弓起背,聽着這聲音,看着站在大樹下的人影,她莫名覺得有些熟悉。
她瞧了瞧四周,山林簌簌,岩石陡峭,懸崖高深,若不是頭頂還有一輪月亮,照着那人的影子,她怕是自己遇上鬼了吧。
“你是誰?”
宋真清心道,就算是鬼,老娘也不怕,我本就是輪回的鬼,且是惡鬼。
“哎,你不記得我了?”
那人聲音忽然變得輕快起來,兩三步從陰影處走出,略帶笑意說道:“是我呀,我是韋無冕。”
“你?”
宋真清驚疑未定,她從林子裡出來時,山崖附近明明沒人,他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且還隻有他一人?
她上下打量他兩眼,難道被踢的地方已經不疼了?
這會就不怕她再做出傷害他的事來?
“是我呀,你下來嘛,”韋無冕卻絲毫不覺她的疑惑,反而仰着一張笑臉朝她勾手,“那邊風大,我不敢過去。”
宋真清不答也不動,隻定定看着韋無冕,卻見他又撓了撓頭,笑的有些憨,“我認為你不是兇手,但我覺得你應該知道些什麼。”
一說到殺人兇手,他的眼睛忽然莫名的亮了起來,灼灼的盯着宋真清。
而宋真清卻皺緊了眉頭,一想起那昏官隻顧着抓她,卻并未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何事,讓她糊裡糊塗變成了殺人兇手,她就不免替自己冤的慌。
轉了轉眼珠,她想着或許能從眼前之人的嘴裡套出些事情的前因後果,端看事情的複雜程度,她到底是逃還是留,聽了後再做決定也不遲。
且她自诩膽大,以她在清雲觀裡與韋無冕短暫的接觸來看,韋無冕此人膽子不大,心眼不多,她并不怕韋無冕對她做出不利之事。
一念至此,宋真清兩步蹦下了懸崖,走到了韋無冕身邊。
不待韋無冕說話,她張口先道:“你對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到底殺了誰?”
“你不知道發生了何事?”韋無冕震驚的捂住了嘴。
“少見多怪,我不知道很奇怪嗎?我又不是殺人兇手,”宋真清兇巴巴道。
見宋真清瞪他,韋無冕讪讪的收起了手,一下坐在了身後的大石頭上,又指了指旁邊,道:“我們邊賞月邊說。”
“賞月?”宋真清怪異的看着他,一時間頓覺,這人腦回路異于常人,他們正在說殺人案,賞的什麼月?哪有心情賞月?
“你不覺得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圓嗎?我已經許多年沒見過這麼圓的月亮了。”
韋無冕猶似不覺宋真清的不快,手指着月亮輕聲道,仿佛他真的隻是想賞賞月。
宋真清忽然想起,方才韋無冕不聲不響出現在她背後,莫不是一直在賞月吧,畢竟這麼圓的月亮也讓她有那麼一刻的失神,懷念過去。
月光下,韋無冕的臉龐清晰的閃現在她眼前,他的頭發依舊糟亂,他的衣衫仍然淩亂,惟有一雙眼睛幽幽閃光,他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輕抿,不知在想些什麼,有些彷徨,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哀愁。
但不過一刹那,就見他忽然回頭,眨了眨眼,又撓了撓頭,對宋真清笑道:“這是我第一回在山上賞月,所以才覺得月亮這般圓。”
宋真清正想着心事,聽到韋無冕的話,怔怔點了點頭,心不在焉道:“山上看月亮,确實圓些。”
韋無冕也點頭,眼神清亮,嘻嘻笑道:“這話我與少宸說過,他偏不信,還對我說無論在哪裡看月亮,都是一樣圓缺的,還說有朝一日我遇見了便知道了,嘿,我今日看着了,看他還有何話說?”
宋真清不知他嘴裡說的少宸是誰,當然也不關心,隻聽他又說起在何處看過月亮,與誰一起,他不停說,宋真清一直在想着亂七八糟的事情,前世的抑或是小道姑清清的,兩人拉拉雜雜,不知不覺時間一點一滴在流逝。
眼看着月亮越爬越高,宋真清乍然醒覺,發現兩人說了半晌,竟然說了一堆廢話,她不得不又一次把話題扯了回來。
“到底誰死了?”
這話有些沒頭沒尾,韋無冕愣了愣,“呃,誰死了?”
“我是說我到底殺了誰?呸,不對,”宋真清按捺住急躁,一字一頓接着道:“我的意思是,我因為誰,被認為是殺人兇手?”
喵的,她暗罵一聲,她竟然差點也把自己當成了殺人兇手。
韋無冕卻沒在意她話裡的漏洞,聽她說起案子,遂坐正了身子答的一本正經:“死者名叫炎丹,是山下驚風寨的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