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铛怎會發出這種聲音?”還不待宋真清開口詢問,韋無冕就好奇的用手勾住一個鈴铛左右瞧了起來,可他看不出其中的蹊跷,遂開口問雲鳳靈。
雲鳳靈不僅對韋無冕的行為視而不見,還對着韋無冕拜了拜道:“公子手中的鈴铛乃是用嶺南烏石所做,外面看與一般鈴铛無異,但它發出的聲音卻不似銅制鈴铛清脆,因在嶺南習俗裡,往生之人身邊要時刻有親人哭泣,以示哀傷之意才好。”
說到這裡,雲鳳靈頓了頓,接着又道:“可柔柔年紀小,身體又弱,這兩日因他父親之死,傷心難過下身體更為不适,是以,我便讓人系上了這烏石鈴铛,如此也好讓炎丹不覺得寂寞。”
雲鳳靈的聲音清和飄渺,回蕩在空闊的祠堂裡,陡然讓人生了一絲冷意。
雲鳳靈絲毫不掩飾,她與炎丹情意已盡,即便炎丹死了,她連哭一哭這種表面功夫都不肯做。
即便是她與炎丹的女兒,她都不願讓其踏入此處。
雲鳳靈,她對炎丹不屑,炎丹活着時如此,死了亦是如此。
偏偏雲鳳靈的不屑,反讓宋真清覺得,雲鳳靈不會是殺害炎丹的兇手。
那兇手會是誰呢?
宋真清眼神忽閃,掠過跟在雲鳳靈身後的紙鸢。
今日的紙鸢,打扮的極為素淨,臉上沒了昨日的紅色脂粉,皮膚雖黑,但她有一雙大眼睛,加上得體的裝扮,這麼一看,紙鸢雖不是個美人,卻也平添了幾分俏麗。
紙鸢曾指着自己的鼻子罵自己是狐狸精,勾引了炎丹。
宋真清以為那木钗之事,雖然她自己并無多少印象,但依紙鸢言之鑿鑿的模樣,此事未必空穴來風。
而雲鳳靈不知此事,紙鸢卻清楚分明,說明紙鸢對炎丹的了解要多于雲鳳靈。
難不成紙鸢與炎丹有親密的關系?
如此,紙鸢的嫌疑是要大于雲鳳靈的。
但這隻是她的猜測,毫無證據可言。
她隻得匆匆收起思緒,打量着祠堂内的一切。
觸眼可及,祠堂高大的供桌上供奉着一溜黑漆木牌,木牌陳舊,看着有些年頭了。
而其中最赫然醒目的要數前排雲驚風的牌位,淡淡的黑漆似還閃着幽光,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人。
古人講究家族傳承,即便流落嶺南,雲驚風依舊攜帶着祖宗牌位,可見他是個重視宗族的人,是不是也因此,他才會讓雲鳳靈招贅,也才有了炎丹的入贅。
牌位無聲,卻訴說了許多前塵舊事,雲氏的榮辱皆藏在這祠堂裡,這供桌之上。
在距離供桌約莫兩丈遠的地方,架着一座棺木。
或許是因為炎丹死的突然,棺木趕制時間緊,搭眼一看,還可見裸露的釘子,但棺木的材質卻是極好極為厚實的,雲鳳靈雖不屑炎丹,但他畢竟是自己女兒的父親,倒也不算十分的無情。
宋真清這般想着,探頭朝棺木裡看去,确實空空如也。
按理說,張大人已派仵作看過炎丹的屍體,死因也是确定的,無論是兇手抑或是雲家的人根本沒必要再對炎丹的屍體動手腳才是。
她是信雲鳳靈的,炎丹的屍體确實不見了,且已經不在雲家了。
可炎丹的屍體為何會不翼而飛呢?
再說了,難不成雲家連個看門護院的都沒有?
似看出了宋真清的疑惑,雲鳳靈淡淡說道:“自我父去後,雲家從前招攬的護院被炎丹以各種理由支走了多半,如今剩下的隻是寥寥,所以,夜裡祠堂并無人守護。”
原來如此。
想必是炎丹得了寨主之位後,容不下雲驚風從前的人手,這才排除異己,導緻雲家如今無人可用。
可歎!可恨!
宋真清在祠堂裡查看了一遍,并未發現有用的線索。
直到這時她才發現,韋無冕不知何時已不在祠堂裡。
她正疑惑韋無冕去了哪裡,就見韋無冕在門外悄悄探頭,臉上的表情極為滑稽,似隐忍又似忍不住,她知道韋無冕定然是有了發現,忙上前兩步扯着韋無冕離開了祠堂。
兩人來到連廊的拐角處,宋真清看了一眼祠堂的方向,雲鳳靈與紙鸢正站在門外,朝他們這邊張望。
宋真清忙問韋無冕:“你發現了什麼?”
韋無冕神秘兮兮,低頭湊到她耳邊小聲道:“我方才在祠堂外的窗腳發現了一根雞骨頭,而後我去了膳房,膳房裡正有兩個婆子在碎嘴,我躲在一旁聽了會,你猜我聽到了什麼秘密?”
膳房?鄉裡鄉間的,大家不都管廚房叫竈房嗎?
宋真清奇怪的瞅了韋無冕一眼,見他抓耳撓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唇角微抽,對韋無冕的身份又添了幾分好奇,然此時卻不是問他身份的時候。
“什麼秘密?”
宋真清見不得韋無冕裝模作樣,可不遠處正有兩雙眼睛盯着他們,所以她還是順着韋無冕的話茬問道。
“婆子說,驚風寨有一個叫麻疾的後生,前段時間到處與人說炎丹搶了他的未婚妻,還有村民瞧見,麻疾曾多次跟蹤炎丹,甚至還揚言要殺了炎丹,你說……”
韋無冕迫不及待答道,說完眨巴着一雙含笑的桃花眼,意有所指,“炎丹是不是這個麻疾殺的?”
韋無冕平日總是一副亂糟糟的模樣,宋真清之前并不覺得韋無冕長相如何出衆,如今被他一雙桃花眼盯着,她忽然覺得韋無冕模樣挺清俊,咳,若是打扮打扮,也算是帥哥那一挂的。
但再看對面那滿頭的亂發,宋真清瞬間被打回現實,她呵呵回道:“這我哪知道?他揚言殺人也未必真的殺人。”
不過呢,她蹙眉又想了想,決定暫時放下屍體失蹤的事,且眼前也沒有線索,倒不如去瞧瞧這個麻疾。
如此想着,她謊稱還有事,與雲鳳靈約定下晌再來,便拉着韋無冕走了。
出了雲家,在寨裡不過稍稍打聽,他們就找到了麻疾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