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立千仞,層巒疊嶂,一邊是幽深的草木,一邊是陡峭的谷澗,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墜入山谷。
與清雲觀所在的雲嶺東山相比,西山确實險峻非常。
還未到半山腰,山路已十分難行,因為再朝上,全是草叢樹木,壓根沒路可走。
但對常年靠山為生的驚風寨的漢子來說,這都不是事,他們硬是用手中的鋤頭和叉子将及腰深的草叢趟出了一條路來。
宋真清兩手空空,站在最後,看着前面忙碌的大漢們,不由自我檢讨,原來是她狹隘了,人家帶着工具上山是為了好走道,不是為了壯膽用的。
唏噓一番,沿着漢子們開辟的道路,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朝上山去。
因他們走的這條路從未有人走過,腳下不時冒出大石頭小石塊,絆人不說,還硌腳,宋真清很慶幸自己換了雙鞋子,隻看韋無冕不時抱腳猛跳就知道,那石頭磕着腳有多疼了。
日頭漸漸升高,方才被露水洇濕的衣裳也開始幹爽起來,宋真清抖抖依舊有些濕的褲腿,翹首向前看,他們已經來到了山腰。
因這一路攀行,連一隻野獸都未瞧見過,更别提什麼野人了,因而剛上山時還有些縮頭縮尾的漢子,此時倒是忘記了恐懼,幾人邊走邊不時說笑起來。
但兩名衙差的神情卻依舊緊張,手中的刀自始至終都未放下。
宋真清在一棵大樹後站定,拂去額頭上的汗珠,擡頭就見兩名衙差鬼鬼祟祟的互相使着眼色。
随後其中一名衙差伸腳絆向前面的漢子,可那漢子敦實,僅是被絆了個趔趄,并未摔倒,再看衙差眼中的失望之色,宋真清頓時明白了他們打的主意,恐怕衙差不想再朝前去,以為有人受了傷,他們便有機會下山了。
想到此,宋真清恨恨的跺了跺腳。
這倆家夥,自己本來想趁着上山的時機捉弄他們的,但見他們這一路行來還算老實,就準備放過他們,可如今這二人竟因為一點私心去陷害别人,哼,不給他們點顔色瞧瞧,真以為别人都是好欺負的不成。
眼見着韋無冕已經來到她的身後,宋真清眼珠一轉,一下踩在了韋無冕腳上。
“哎……”,韋無冕本欲呼痛,但不知為何卻生生咽下了剩餘半句,被踩着的腳也不知是疼還是不疼,隻望着宋真清傻笑:“嘿,你踩我腳了……”
“哦,”宋真清見剛剛一點點磕碰都要跳腳的家夥,這會倒是不知疼了,遂松開腳,狠狠扭了他手臂一把,“不疼嗎?”
“疼疼……”韋無冕這回又跳腳了,隻不過是抱着胳膊在跳。
“哎呀,磕着了呀,哪裡哪裡,快坐過去,讓我看看,”宋真清大聲叫道,還不時對韋無冕使着眼色,裝模作樣的攙着韋無冕坐到了樹後一塊石頭上。
韋無冕坐下來,才後知後覺的接收到了宋真清的眼色,他雖不知宋真清又在打什麼主意,但仍舊配合的抱着腳痛呼,“哎呦,太疼了,走不了了。”
“哎呀,”宋真清佯裝急切,“那怎麼辦?要不你下山去吧?”
她剛說完,就見兩名衙差匆匆跑來,把她擠到一旁,一左一右圍着韋無冕,十分殷勤道:“是啊,韋師爺,你的腳既已傷了,咱們還是回去吧。”
神情急迫,仿佛隻要韋無冕一搭話,兩人就會扛着韋無冕下山一般。
“可我的腳傷了,走不了啊。”
韋無冕方才已接收到宋真清的指示,可憐兮兮的對兩名衙差道。
兩名衙差隐秘的遞換了個眼神,皆從對方眼中看出絲喜意,随後其中一名衙差開了口:“韋師爺莫擔憂,咱們力氣大,背也能把韋師爺背下山去。”
“當真?”韋無冕放下腳,滿面笑容看着衙差。
兩名衙差總覺得韋無冕的笑有些詭異,但此時沒有時間琢磨,隻忙着點頭,“當然。”
韋無冕不由分說伸手朝其中一名衙差遞去,“那咱們這就走吧。”
“好嘞,”那名衙差心想事成,忙彎腰駝起韋無冕,另一名衙差在一旁相護,言語殷殷:“韋師爺,小心些。”
見韋無冕在衙差背上安頓好,宋真清回身對驚風寨的漢子們一擺手,“大家夥,咱們接着走吧。”
韋無冕在衙差背上驚呼,“小道姑不下山嗎?”
隻見宋真清已然上山,僅是揮揮手,“不下。”
韋無冕忙大喝道:“你不下山,我也不下去。”
這話驚得他身下的衙差繃緊了身子,忙道:“韋師爺還是先下山吧。”
“不,不,走,跟上去,”韋無冕指着宋真清的背影急道。
“韋師爺,咱們還是下山吧,”另一名衙差在旁邊勸說道。
“不下就不下,”韋師爺來了小性子,拍着衙差的頭,“快走,磨磨唧唧的。”
身下的衙差苦不堪言,想把韋無冕放下來,但他剛想蹲下來,就聽韋無冕道:“你們不聽話,我明日就讓大人再換兩人來。”
哦,這可戳中了兩名衙差的死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