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野實不打算成為醫生學術報告的研究對象,住院那段時間心理科主任就已經疑惑過她過于健康的精神狀态。
隻是想到及川那句“這孩子不是牛若女朋友嗎”,淺野實迫切地意識到,她不可能一輩子不和過去的熟人打交道。
後座的朱尾就經常對她露出“你怎麼這樣”的震撼表情,她未來的職業規劃也一定和牛島有所重合,更别說她還想試着抱一抱她母親上川家的大腿——這不是走後門,這是合理利用資源!
“醫生,”她吞吞吐吐,“如果我說我完全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抑郁……這正常嗎?”
*
六月的第一個周六,烏野的IH賽程開始,上午對戰常波,下午則是伊達工。
和春高縣預選分成一輪預選和代表決定戰兩個周末不同,IH縣預選連續三天每天兩場比賽,隻有周一下午的決賽是中央球場,三局兩勝制。
仙台體育館人聲嘈雜,不同隊伍的口号聲,球鞋和橡膠地面的摩擦聲,球砸在地闆上彈起的碰撞聲。
淺野實聆聽着這些聲音,難得走神。
她向醫生試探“失憶”的狀況,主要是想拿到檢測報告,類似開複學證明一樣,有一個如果他人問起可以拿出來說“我失憶了哦”的鑒定結果。
CT腦成像做了一遍,心因性逆行性遺忘,沒有PTSD之類的刻闆行為,會影響生活的解離失憶也沒有,醫生不建議太過急迫地進行認知療法。
在談話結束前,他問了個很奇怪的問題:“淺野現在在排球部?”
得到肯定的回答,醫生神色未見改變,仿佛隻是随口一問,但淺野實不得不在意。
因為,醫生肯定知道[淺野實]為什麼抑郁。
排球部,和那孩子的心理創傷有關系嗎?所以牛島才說“你在烏野更開心”?不,如果抑郁的源頭是排球部,不利于治療的環境醫生應該會有所幹涉或建議,況且現在待在排球部的自己完全沒有任何不适……
“啊啊啊煩死了。”淺野實暴躁地抓頭發。
——為什麼搞得和什麼懸疑片場一樣?那孩子真是會給我出難題!
她決定下次遇到牛島直接把失憶診斷扔對方臉上問[淺野實]國中發生了什麼,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又莫名恐懼,自己絕對沒有那個勇氣。
“淺野同學在煩什麼?”
視野裡冒出一個颠倒的橘子頭。
烏野2比0戰勝伊達工,一支球隊能進入内場的隻有一位經理,淺野實坐在二層看台,上身因煩惱後仰,靠着塑膠椅背,日向從後排探下身來詢問,柑橘色的瞳孔倒映出淺野實耷拉着嘴角的臉。
距離有些太近了,可以聽到他腮幫子嚼動咀嚼食物的聲音。
淺野實伸出手。
“?”
“香蕉。”她晃了晃攤開的手心,目光落在日向手中吃到一半的香蕉上,“還有香蕉嗎?”
神經細胞消耗過度,要補充鉀元素。
“清水學姐那裡好像還有。”
這樣一打岔,日向立刻忘了之前的疑問,想起他原本的目的:“要集合了淺野同學。”
他看到淺野實攤在腿上的筆記本:“你還要看……和久谷南?的比賽嗎?”
“不看了不看了。”已經滿腦子的香蕉的淺野實蹦起來,拽住背包背帶拔腿就跑。
然後發現最後一根香蕉正在田中嘴裡。
經理學妹控訴的目光看得一口氣吃了三根香蕉的田中背後發毛,清水為自己沒計劃到淺野實的份額感到些許抱歉,西谷翻了翻行李,從挎包角落翻出一根不知何時塞進去的蛋白棒。
日向正同影山就“香蕉皮可不可以直接丢進垃圾桶”進行激烈口角,淺野實悲傷地婉拒了自由人的分享,喃喃自語:“想吃橘子。”
亮橘色,光線下反射出顆粒狀果皮,肉質飽滿的橘子。
“橘子還沒到季節吧?”澤村随口道,“橙子怎麼樣?”
清水接受意見:“下次要準備橙子嗎?”
影山扭過頭來:“橙子汁水太多剝皮也很麻煩,局間補充能量還是香蕉比較好。”
月島少見地應和影山:“除了日向以外,我不想看到更多橘色了。”
一頭橘毛的日向:“你說什麼月島!我們的隊服也有橘色,你不想穿嗎!”
菅原看看日向又看看盯着日向的頭咽口水的淺野實,頗有種這個家隻有我看穿真相的責任感。
東峰為副隊長詭異的笑容顫抖了一瞬,靠近淺野實:“淺野,我這裡有橘子味果凍,不過……”
“可以給我嗎?謝謝東峰學長!”淺野實雙眼放光。
遞出的食物風卷殘雲般消失,東峰咽下了本想說保質期臨近的話語,開始擔心學妹的胃會不會受影響。
淺野實當然不會有消化問題,補充到橘子能量,她滿血複活,筆記本裡的數據都能清晰在腦中浮現。
雖然赢得了勝利,回學校後還是要開反思檢讨會,或者說明天對陣青城的戰術會議,烏養系心再次翻看淺野實上次回來後遞交的數據記錄,大巴後座的隊員們睡着了一大片。
這些小子們的精力原來也會消耗完啊。
他着重看向怪人速攻搭檔,日向嘴巴大張口水都要落到衣領上,影山抱着手,忽視嘴角可疑的痕迹的話倒是一副酷哥睡姿。
“烏養教練。”淺野實從鄰座探出頭,她剛剛整理完清水記錄的比賽數據。
“雖然我們的進攻是以怪人速攻為核心……”
經常提出建設性意見的一年級經理話語間帶着猶疑,罕見地在談論排球時充滿困惑。
“但翔陽同學的球量是不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