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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号是怎麼回事。
淺野實眨眼,偏頭:“真意外,星海學長居然有空看錄像。”
“哈?”星海覺得莫名其妙,“我當然會看錄像……”
“昨天V聯賽有焦點戰,星海學長看了嗎?”淺野實打斷他,“德賽奧打EJP,積分榜一二名對決呢。”
星海噎住,淺野實若有所思地看向右邊:“還是說星海學長支持天鷹?”
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晝神面帶微笑:“我可沒看。”
施懷登天鷹,晝神的父親晝神榮郎任職的俱樂部,哥哥晝神福郎大學畢業後也加入該隊。
出生在排球世家的晝神補充了一句:“哥哥說在他坐穩首發前我都不準看天鷹的比賽。”
星海吐槽:“這是什麼強詞奪理。”
吐槽完眉毛一揚,瞪向低頭端詳湯碗的淺野實:“淺野,别轉移話題,你們那個10号,叫什麼來着,副攻?他多高?”
拉面已經見底,淺野實還不想勉強自己喝碗底的油湯,撇撇嘴:“春高秩序冊一般什麼時候開售?星海學長到時候買了自己看嘛,姓名年齡位置身高全都有。”
她朝星海的反方向托腮,正對上晝神稀奇的視線:淺野這麼明顯的情緒化,好像是第一次見。
星海也終于發現淺野實的避而不談,眉毛揚得更高了:“你怎麼……不想說?”
到底記得淺野實是女生,星海把冒到嘴邊的不客氣用詞收回,反複琢磨:他剛才沒說錯什麼話吧?
結果倒是淺野實先整理好情緒,她換上開朗的假笑:“我們是春高對手,不能随便讓星海學長刺探情報呀。”
“保密。”食指交叉在嘴邊比了個叉号。
星海:……
這顯然是借口,星海忍了……不,星海忍不了,那種被人在底線上來回橫跳的無名火又竄了上來:“你都跑到我們這來把情報全打包走了!”
這麼說果然如此,不管是抛開他和其他人混得很熟,還是紅白戰不選自己,淺野實都是故意的——淺野實就是對他有意見!
有意見的淺野實:“我吃飽了,謝謝老闆招待。”
“淺!野!實!”
在小王牌要憤怒捶桌吸引所有人注意之前,看夠熱鬧的晝神起身,熟練地架住星海的胳肢窩:“好了好了,别把氣撒在淺野身上。”
被拎起在空中掙紮的星海(169):“什麼我把氣撒在淺野身上,明明是淺野——”
晝神:“這樣吧光來,我們等下去買你最喜歡的梅子味蝦條?哦芽生,你吃飽了嗎?光來要幫你買單……”
同時運用物理手段(拉開距離)和精神手段(挑起新矛盾),晝神迅速将星海的怒火引導到了最容易讓他暴躁的白馬身上,右手隐蔽地給淺野實比了個“OK”的手勢。
淺野實雙手合十晃了晃以示感謝。
拉面聚餐到了結束的時候,角矢和汐滿率先打招呼手牽手回去了,多半要在哪裡散步一圈;艾隆準備喊其他運動社團的教練來二次聚會,被他喝倒的柿沢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末森閑不下來地趕着拖拖拉拉的隊員們出門,最後倒回來巡視有沒有遺漏物品——這差不多是她和男生們出行的習慣。
淺野實站在門口等她,一陣猶猶豫豫的腳步聲:“那個,淺野……”
戶倉不知是專門等着這個時機,還是拖拖拉拉到現在才有勇氣上前:“我聽千源說,淺野說我是‘特别想傳好’的二傳手。”
他吞了吞口水,淺野實注意到别所站在幾米遠的前方,似乎做了個聳肩的動作。
戶倉下定決心,頗有種視死如歸的味道:“請問‘特别想傳好’是什麼意思!”還帶上了敬語。
“啊……”評價他人的詞居然傳到當事人耳朵裡,淺野實有點尴尬。
沒得到回應,戶倉極其小聲地補充:“是因為‘特别想傳好’,淺野才總看穿我的傳球嗎?”
他真正在意的是這部分。
天花闆高聳的體育館裡,充當觀衆的隻有二隊隊員,賽場上各種摩擦聲中,淺野實時不時響起的提示尤為清晰。
“就是傳得很好的意思。”淺野實說。
戶倉訝異地擡頭,淺野實身後,末森從店裡走出來,疑惑他們怎麼還停在門口。
“戶倉同學覺得存在‘正确的傳球’嗎?”
不等戶倉得出答案,淺野實自顧自說下去:“我認為沒有,不存在。”
“決定好傳給誰,把球傳出去後,‘傳球’就結束了,如果把得分算作正确,那麼決定這個正确的主要責任人是攻手。”
“球離開二傳手,對手根據方向調整攔防取位,攻手又根據對手的布置選擇球路,應對每時每刻都在發生……在結果出現前,不存在正确的傳球。”定義正确與否隻能算倒推的馬後炮。
“但多少還是有普遍認知中的‘适宜’。”淺野實簡單舉例,“關鍵分給王牌、一傳到位組織快攻、注意兩翼火力輪流轉移……盡量把球傳往攔網跟不上的方向。”
戶倉不自覺地點頭,有教練平日的教導,也有自己比賽和看錄像的摸索,成為二傳手後這些知識自然而然地記錄在腦中。
淺野實見狀笑起來,聲音活潑:“我能判斷出戶倉同學的傳球,正是因為戶倉同學每次傳的都是當·下最合适的位置。”
戶倉皺眉:“可是能被判斷出來就甩不開攔網,還能算最合适嗎?”
“甩不開攔網不也得分了嗎?”
淺野實微微挺起胸膛:“隻要能得分就是好球,隻要攻手好扣就是好傳球,會不會被判斷出來不是好壞标準。”
戶倉的眉眼逐漸松動,淺野實用歎息的口吻說道:“而且戶倉同學,你不能忘了你在鷗台呀。”
“甩不開鷗台,可不代表甩不開其他學校。”
戶倉沒有答話。
但嘴唇短暫地開啟,恍然大悟的模樣足以說明他的茅塞頓開。
“畢竟我們的攔網很強,”對話告一段落,末森勾起淺野實的胳膊,促狹地朝戶倉挑眉,“在鷗台當二傳手壓力很大吧,理亞武。”
剛進入排球部時在二隊,戶倉還是第一次見這位學姐近乎寵溺的語調,他适應不良地後撤了半步:“呃、嗯。”
“不過戶倉同學,”淺野實話鋒一轉,“第一下不得分防反球到位總想給快攻,一傳位置偏右就會偷瞄二号位能不能扣球……一些你自己沒察覺的刻闆習慣可能還是改正一下比較好。”
戶倉:……
熱心的建議聽在耳朵裡隻覺得冰涼,淺野實的笑臉和散發黑氣的艾隆竟有異曲同工之妙,戶倉匆忙回應:“我知道了,謝謝你淺野!”
有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末森啧啧搖頭,有人先她一步說出心聲:“淺野把理亞武吓得夠嗆。”
“诹訪學長?”淺野實才是真吓了一跳,“我以為你已經走了。”
诹訪合上拉面店的木質推拉門,擡頭看了眼夜空:“這個時間點,隊長可不好意思隻留經理掃尾。”
剛才的對話顯然也落在他耳朵裡:“雖然被判斷出來也沒關系,但總有人在自己準備出手的時候提前報點,壓力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