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之後幾天,森鷗外都沒有見到津島修治再出現。
身邊驟然清淨,森也重新感到無聊了起來。
畢竟這次出行大半在他意料之外,隻能帶着愛麗絲把青森逛了個遍,舊書店裡各式各樣無人問津的印刷珍本倒是淘了不少,在等待回橫濱的時光裡算是聊勝于無的打發時間活動。
托書店老闆将打包的行李送往車站的間隙,在書店中徘徊之時,森還特意打量了一下據那孩子說可以藏下他自己的角落,毫無意外隻能瞥見一片狹小空洞的黑暗——
「今天也沒有來這裡啊,真的在刻意避開自己嗎?」
經曆幾次,鷗外也不免開始懷疑自己計策的成功率。
面對大多數對手時,鷗外不說自诩算無遺策,也能說得上是運籌帷幄。
唯有在面對太宰君(現在這孩子還叫津島修治呢)的時候,這位曾經黑手黨的領軍人物總會感到頭疼棘手,更不必說他上輩子已經被太宰算計到被迫隐退一次了。
……
“怎麼辦啊——”森凄慘地哀嚎着,把哭喪着的臉埋進愛麗絲的一頭金發裡,開始胡來地蹭來蹭去。
不出意料的,異能體甩給他一個“你活該”的不屑眼神。
“目前有好多計劃,如果得不到那孩子的幫助,難度都會幾何倍地上升……”
鷗外本也不太想預估這種可能性,但他已經破釜沉舟地向修治說了那些話,理性便如齒輪般不肯停下來,已經開始盤算在後續的計劃中、完全不依仗那孩子的好頭腦和「人間失格」的方案了,其周密程度、若被任何他未來的敵人知曉,估計都會感到膽寒的吧。
“愛麗絲,你說修治君是不是已經預料到和我一起回橫濱,生活就會變得極度無聊了啊?”鷗外似乎悲痛欲絕,“但是沒有辦法啊,大人的世界就是這樣嘛,為了金錢和利益算計奔波……”
“既然如此,林太郎幹脆就放棄讓太宰跟在身邊不就好了?”愛麗絲露出嫌棄尾随變态的眼神,“說不定不跟着你,他會更好地長大呢。”
聽到這話的鷗外出神了幾秒,片刻後,臉上挂着看不透的神情,低聲喃喃:“即便真的是那樣……”
愛麗絲鄙夷地回視她的主人:“林太郎還是放不下太宰的利用價值?”
森鷗外彎起唇角,輕聲感慨着:“也許是吧,究竟是放不下什麼呢……”
……
時間也終于到了辭行那日,鷗外早早地收拾好行李,準備搭乘白日的列車趕回橫濱。
思考了片刻,他還是給愛麗絲圍上了洋裝鬥篷,并用兜帽遮住了小姑娘一頭亮眼的金發。
他出橫濱的時候身邊并沒有跟着小女孩,但「愛麗絲」又是此地人盡皆知的存在,鷗外心想,隻能讓愛麗絲跟到橫濱以後再消失了。
長途列車可不是怎樣舒服的地方——森暗自歎氣,還未出發已經在默默列舉好了之後的賠償與哄勸。
辭行出門時,鷗外刻意仔細觀察了一下溫泉公館老闆娘的神情,發覺一切如常時,心中不由松了口氣。
愛麗絲感受到他的情緒變化,不解地仰頭打量着正在寒暄告别的兩人。
“……你也是,小愛麗絲,有機會請再來青森玩哦。”
「依照林太郎的陰險,你這輩子可能都再見不到他了。」如此想着的小姑娘,揚起一個巨大的欺騙性笑容,“嗯,當然啦,謝謝您!”
愛麗絲被鷗外裝模作樣地抱在懷裡,坐上了馬車。
一路上她狐疑地觀察着森鷗外鎮定自若的神色,思考着有哪些事自己沒有留意到。
她瞥了眼正随着馬車行進上下颠簸的行李箱,「沒道理,不可能藏在那裡面的吧。」她可是早晨親眼看着林太郎收拾的。
「難不成在馬車底下?」——愛麗絲無語,不可能吧,那孩子又不是中也那種體力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