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小氣的大人。”
“沒辦法啊,租房子已經快把資金花光了……”
“那怎麼辦?這裡暫時也用不上吧?”孩子投來那種看亂花錢的無用大人的眼神。
“空着也行,有備無患。唔,總之先請人來大掃除吧?”鷗外思考着。
“诶~還有錢請來大掃除嗎?”太宰拖長聲音。
“凡事總有優先級嘛,”鷗外向孩子陪笑,“這房子總歸能派上用場的,治君也不想和屍體的痕迹住在一起吧?”
“唔……那森先生又總抱怨沒有錢,明明已經決定了讓一年的房租打水漂?”太宰懷疑地看向醫生。
“相對而言罷了。”鷗外無辜地解釋道,“對經營地下情報生意來說,剩下的錢杯水車薪,但要應付日常生活的話足夠了。”
“所以說,實際上根本不存在什麼财政危機,完全是森先生故意說來哄騙我的?”太宰的臉上浮現出令人感到不妙的神色,“用這種借口,想方設法讓我學習炒股票?森先生,我才9歲诶……”
“額,”鷗外的額角流下一滴冷汗,“不喜歡的話,放棄也可以……”
“……真的嗎?”太宰懷疑道。
“是是。”鷗外心虛地安撫着。
“森先生加入黑手黨後,我也不用幫你幹活吧?”太宰繼續質疑。
“當然了,不會勉強治君的。”
“高配置電腦?”
“……少玩,對眼睛不好。”
“那……「自殺嘗試」?”
“不行!”斬釘截鐵的語氣。
“那森先生不要再向我哭窮了,除非我大發慈悲,不會再幫您賺錢了~”
“嘛,唯有這點我是不會妥協的。”鷗外笑眯眯地說,“……至于錢财,稍微幕後遊說着操縱幾個中小企業,實在不行威吓一下,馬上就會賺回來了……應該吧?”
“哇~當着小孩子的面說出了不得了的話耶,而且語氣似乎很勉強~”
“………”
“诶?為什麼突然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樣,森先生?是因為已經預料到未來的辛苦,提前絕望了嗎~”
“……稍微讓我靜一下吧,治君。”
“好好~”
……
深淵。
驚人的黑暗,無邊無際,無聲無息,噩夢與真實的邊界。
「不要死!」
——啊,這還是他嗎?這個聲音中充滿超乎尋常的苦澀,既痛苦又悲傷的人是誰?
仿佛迎合鷗外的想象,回過神的時候,神色懵懂的年□□孩已經出現在了他的懷中了。
——怎麼會?方才那瞬間,我是情緒失控了嗎?
鷗外如此驚愕地想着,發現自己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收得更緊了,而聲音仿佛已經與他的理智分離了,近乎顫抖。
「答應我,太宰君,不要死……」
懷中的男孩顯然也被醫生的反應吓住了,他嘗試掙紮了一下,發現被抱得更緊了,不免真實地心慌意亂起來,小心翼翼地呼喚道,「……森先生?」
『森先生——』
曾經那個被他刻意疏遠的、警惕着的,喜歡漫不經心地拖長聲調,似乎一直在尊敬着同時又厭惡着他的孩子,寂寞而消瘦的影子自黑暗中浮現出來。
下一瞬又被深淵吞噬了,被血紅的暮色——
磅礴的硝煙、淋漓的鮮血,震耳欲聾的一躍——
……
“呵——”鷗外深吸一口氣醒來。
“森先生?”隻是輕輕的一聲,醫生就被拖出了情緒的深淵。
鷗外眨眨眼,循聲看去,年幼的孩子正安靜地趴在他的窗邊,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他,“……森先生,難不成你有什麼戰争ptsd嗎?”
鷗外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對滿臉複雜情緒的孩子說,“抱歉,治君,吓到你了嗎?”
“沒有,隻是例行地睡不着。”太宰語氣平緩地說着。
“……要來一起睡嗎?”鷗外突然提議,連他也驚異自己在這一瞬間的舉動。
“……!”太宰呆住了,半晌才回過神來,耳根通紅地把枕頭向醫生臉上一砸,“嘭嘭嘭”地跑走了。
鷗外将枕頭從臉上拿了下來,放松地抱在懷裡,卷起唇角歎息着,“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