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醫生成為「幹部」這倒是并不令人意外,我跟他接觸過,是個相當會為人處世的人,又很有行事手腕……但那個叫做蘭堂的家夥,竟然能夠成為首領直屬護衛,這是又怎麼一回事,前段時間不是還流傳着他背叛了組織的消息嗎?”
“你不知道嗎?首領展開對擂缽街的秘密搜查,就是由于蘭堂的建議,恐怕他貢獻了什麼不得了的情報吧。”
“今天的高層會議,又宣布搜查行動暫緩,難道說……”
“誰知道呢?大概是首領已經獲得了他想要的東西吧,我們還是不要妄加猜測比較好。”
“說的也是……另一件我很在意的事是,剛才跟在森醫生身邊的那個小孩子是誰,他怎麼會有資格出席高層會議?!”
“聽說是森醫生親戚家的孩子,但一直是他在帶着。”
“就算年紀再小,也沒有帶着孩子上班、還把人放進高層會議的道理吧,這完全不合規矩啊,首領不會生氣嗎?看來那位醫生也沒有想象中那麼精明……”
“你才是想岔了。據說,是首領親自指名道姓,要求森醫生把那孩子帶過來的哦。”
“怎麼會?!……難道說那孩子有什麼特殊的嗎?”
“沒有聽到類似的傳聞,看起來也隻是普通的孩子,不說話的時候表情還蠻陰沉的,不太讨喜的樣子,但似乎單獨和醫生相處時就會變得活潑開朗哦。”
“看不出來,醫生竟然是那種很會處理親子關系的人啊,我還以為……”
“盡在不言中嘛。”
“如果真的關系很好,這倒是很明顯的破綻和弱點了啊。”
“你留意到那孩子身上纏的繃帶了嗎?”
“當然了,渾身上下都是啊,是很嚴重的傷吧?難不成,已經被敵人用來威脅過醫生了?”
“所以,你覺得首領的意圖是?”
“呵呵,我可不敢随意猜測,不過總之,「照拂」和「人質」的可能性對半開吧?”
“在森醫生之前,可沒有首領親自照料部下親屬的先例哦,我覺得是後者。”
“看來名義上的破例擢升,并非完全所謂的「平步青雲」,還很有可能「暗藏殺機」啊。”
“倒是不必過分為他唏噓,這可是他自己選的道路。”
“說的也是,這升職速度堪稱恐怖诶。”
“那孩子也真是可憐,在還滿懷天真的年紀,就被迫卷入大人們肮髒的權力鬥争中了……”
……
“哼~哼哼~”太宰随心哼着不成調的音樂,将自己縮在鷗外寬大舒适的皮質辦公椅中,開心地轉着圈,在他身後是橫濱午後甯靜壯美的高天遠海。
“怎麼樣,終于高興了?”鷗外推門進來後便看見這樣一副場景,他彎起眼角,微笑起來。
“确實是這樣沒錯啦~”太宰腳尖輕點着桌子邊緣,順利地讓旋轉緩慢停止了,“黑手黨比想象中還要有趣哦。”
鷗外聞言無奈地松了松領帶,走向迷你吧台給自己倒了一杯紅茶,歎氣道,“實際上很辛苦的。”
“如願當上「幹部」的人就不要過分謙虛啦。不過,看在森先生終于實現諾言的份上,回去以後,我給您捏捏肩膀也不是不可以哦~”太宰跪坐起來,趴在皮質的椅背上,歪着腦袋打量着醫生,“既然您執意向我撒嬌的話。”
“……那就拜托治君啦~”鷗外迅速地轉過身,背景開出一朵朵燦爛的小花。
“……您還真是不客氣呢。”太宰迅速恢複了冷淡的表情。
“這可是治君難得一遇的犒勞,我怎麼能夠錯過呢?”森先生端着紅茶走過來,倚靠在男孩身旁的桌邊,詢問道,“景色如何?首領室的角度會更好哦。”
聞言,太宰表情狐疑地望了過來,“就好像您「已經」成為新首領了似的,說出這種大話可不像您哦?”
“唔,治君不妨猜猜看?”鷗外提示般神秘地微笑起來。
“……我知道您可以帶我來黑手黨上班這個消息以後,就覺得很奇怪,森先生竟然讓那個一看就相當不近人情的苛刻老頭改變了主意,您究竟是怎麼做到的?”男孩垂下目光陷入思索。
片刻後,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睜圓鸢眼,“……難道您真的已經把首領幹掉了,現在坐在那個位置上的隻不過是個「傀儡」罷了?”
“……咳!咳咳!”鷗外猝不及防地被紅茶嗆了一口。
「這孩子,腦子未免也轉得太快了吧?」
“不會吧,是真的?!”太宰瞪大眼睛,随機不滿地鼓起臉,“也太好猜了……不會暴露嗎?”
鷗外放下茶杯,從容地輕笑起來,語氣溫和地娓娓道來,“治君,手段的高明與否并不在于複雜程度,即便是簡單的方法,隻要能夠恰當使用,也可以成為最行之有效的方案。”
“……是這樣嗎?下次我試試好了。”太宰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雖然習慣性地教導了,但這孩子将會在哪件事上嘗試啊……」鷗外與此同時,又不免憂心起來。
“總之,在這次高層會議之後,首領的行事風格,就會逐漸轉向更加剛愎自用的神秘主義和極權統治,即便是高層,之後能夠面見首領的機會也将大大減少。”鷗外向男孩和盤托出了自己的謀劃。
“诶~那請森先生千萬不要失敗哦,聽說審訊很痛的,我絕對不要經曆~”太宰顯然聽懂了,他如此說道。
“放心好了,隻要治君不去故意碰首領和蘭堂君的身體,萬事皆吉。”鷗外回答。
“原來如此,這就是森先生出門前諄諄叮囑的原因嗎?”太宰的眼睛霎時明亮起來,“竟然擁有能夠操控屍體的異能力,真令人好奇啊……操控數量會有上限嗎?”
“……沒有跟我說過呢,但持續讓首領如常現身,對蘭堂君來說應該已經是不小的負擔了吧?”鷗外用手指輕點着下唇思考着。
“沒有完全取得盟友的信任呢,森先生。”太宰壞笑起來。
“不是我的問題哦,是蘭堂先生自己懷着很多不肯外道的秘密。”鷗外從容地回複道。
“有趣,真是有趣啊~森先生需要我的幫忙嗎?”太宰興緻勃勃地湊了過來。
“……這是目前為止,在治君眼中最有趣的事情嗎?”鷗外露出為難的表情,戳了戳近在咫尺男孩的臉頰。
果不其然,男孩瞬間不快地眯起雙眼,鼓着臉頰,“什麼啊,每次森先生想要阻止我去做某件事,就會這麼提問轉移注意力。”
“你明白就好。”鷗外微笑着,稍稍正色地叮囑道,“蘭堂君是一位連我也沒能完全看透的危險人物,治君記得避開他行動,更是千萬不要暴露自己的異能,小心自投羅網。”
“诶~擁有「異能無效化」的人如果死掉了,變成屍體後還能被操作嗎?如果能被操作,那還能夠使用異能力嗎?”太宰閉上眼睛,表情天真、語氣歡快地暢想起來。
鷗外明顯怔了一下,有一瞬間他完全失去了表情,眼神變得冰冷而恐怖。
最終,他在男孩尚未察覺前,按捺下心髒錯漏的跳動,隻是神态誇張且可憐地祈求道,“……治君,不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啊!之前答應過我的吧?”
“哼哼~”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太宰自顧自地發出愉悅的笑聲,“當然不是真的啦,隻是好久沒有看到森先生驚慌失措的樣子了,想要重溫一下而已~”
“……千萬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失去你我會很難辦的。”鷗外默默歎息一聲,垂眸藏住浮動的心緒,俯身自身後将男孩攬到懷中,輕輕用下巴蹭了蹭孩子柔軟蓬松的發頂,“要聽話哦,治君。”
“……怎麼回事?!”太宰唰地睜開眼睛,霎時滿臉通紅地掙紮了起來,“帶我來了Mafia總部之後,森先生就變得更加奇怪了,明明以前不會這麼肉麻的……不要再貼過來了,那種話我也絕對不會再說了……快點放開我啊!!”
“總之,答應我不要主動去接觸蘭堂君。”鷗外故意貼在男孩耳邊說。
“好好好,都聽森先生的……”太宰羞憤地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躲開了醫生的親近,“還有哪些「不許做」,您幹脆一口氣告訴我好了?”
“那治君聽好了——”鷗外從善如流地松開手,放任男孩像是炸毛貓咪一樣縮回辦公椅中。
接着,在太宰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鷗外從懷中掏出了記事本念了起來,“首先是位于地下室的審問部,接着是15-16層的化學研發室,17-19層的醫療部,還有五座大樓的武備部和訓練部都完全禁止,他們的駐紮地點各不相同,我隻說一遍哦,治君你應該能記住吧,我要念了……”
“………”在複雜的隐秘情報沖刷中,太宰的眼神逐漸失去高光。
“……最後是五号樓的B45-60。”鷗外合上記事本,表情無辜地反問,“治君怎麼沒有精神了,累了嗎?”
“……我想要回去了,森先生好過分。”太宰露出委屈而可憐的表情。
“诶……?”鷗外湊上前去,揉了揉顯然備受打擊的男孩的腦袋,微笑着安慰道,“不要這麼想嘛,治君難道不好奇,剩下的地方存在什麼有趣的内容嗎?”
聞言,太宰的雙眼瞬間又像兩顆鸢色寶石,再次熠熠生輝起來。
……
數日之後。
港口黑手黨,傳說中橫濱黑暗的腹地。
中央樓,情報部,安全總監控室。
主管圓谷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客人」,他的眉頭逐漸挑起、挑起……直到到達一個前所未有的誇張位置。
他指着坐在監控總屏前的椅子中歡快地搖晃着雙腿的孩子,表情嚴厲地詢問道,“這個孩子是誰家的,又是誰放他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