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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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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給我一杯波本威士忌,帶冰球的那種~”一個在這個場所顯得過分稚嫩的聲音,從吧台下方傳來。

“……小朋友,就算你有「銀之手谕」,我也不會答應給你酒的。”酒保從吧台後探出頭去,看清了來人是誰之後,額上垂下了明顯的黑線,最後他還義正嚴辭地補充道,“這是底線。”

“诶——”本就沒什麼精神的聲音,這下更是盛滿了失落,“連借酒消愁都不行嗎?明明其他人都可以的。”

“……不是情緒的問題,而是您的年齡的問題。”酒保無語地強調着。

“沒關系,你就給他吧。”結果,一個沉穩而文雅的聲音,自酒吧門口傳來。

“廣津先生?!”酒保不可控制地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他的視線來回在頗具威嚴的黑蜥蜴百人長和年幼的男孩身上徘徊。

“沒關系,我會對後果負責的。”廣津柳浪彬彬有禮地說,并對男孩露出了一個相當和藹的笑容,“想必你就是太宰君吧?”

“多謝您啦~”太宰的眼睛亮了起來,瞬間振作了精神,動作相當靈活地攀上對他來說高度過分的吧台高腳凳,坐在上面愉悅地轉了兩三圈後才停下,“您認識我嗎?”

“我和森幹部的私交還算不錯,更何況,您最近在黑手黨裡可是風雲人物哦。”廣津柳浪依舊微笑着。

“是嗎?我可是遵從森先生和首領的指示,乖乖的完全沒有搗亂哦。”太宰歪着腦袋,語氣天真地說。

回想着自己新培養的寄予期望的年輕後輩,在某一日歸隊後臉色煞白、愁眉苦臉、接着又悄悄像自己大吐苦水的表現,廣津平和的語氣與表情都艱難了起來,“……似乎确實如此。”

“來内部酒館不算,森先生并沒有禁止,他忘記了哦~”太宰俏皮地朝好脾氣的年長者眨眨眼,仿佛對什麼叫做「自毀長城」毫無概念,表現得像個完全純潔無邪的孩子。

“………”廣津無語地沉默了片刻,「難道說,關于『魔鬼小孩』的傳聞都是流言嗎?」

然而,太宰暗藏玄機的下一句話,瞬間就打消了他這天真的猜測,“廣津先生,如果你不去提醒森先生關于我的「禁令」中的漏洞,我就如實回答你接下來的疑問哦,很公平的交易吧?”

廣津默默愕然,這才第一次正式鄭重地觀察起眼前的孩子。

“為什麼我會知道?”太宰狡黠地勾起嘴角,“因為,廣津先生正在苦惱些什麼,都寫在臉上了哦,不然找我又有何貴幹呢?”

“為何不能隻是對太宰君的好奇呢?”廣津沉下心氣,語氣波瀾不驚地反問道。

正巧此時,太宰百般要求的「加冰球的波本威士忌」被酒保神色複雜地擺在了他的眼前。

“哇哦~!”太宰的眼神瞬間明亮了起來,他一邊有些急切地朝着酒杯伸出手去,一遍漫不經心地回答道,“您這也算相當合理的答案呢。”

鬓角微白的百夫長眼神盯着男孩握住酒杯的手,打算對方一旦真的有喝酒的意圖,就用「落椿」将酒杯擊飛出去——這樣也算是對森醫生的情面的交代了吧?

“但歸根結底,您還是有問題想問我,這在我看來沒有什麼差别哦。”

結果隻見,太宰一邊随意說着,一邊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去對着杯口聞了聞,稚嫩的面容瞬間皺成一團,“唔哇,好難聞!”

随即,他顯而易見嫌棄地将酒杯推遠了一些,小聲嘀咕起來,“……怎麼跟電影裡不太一樣呢?”

剛對太宰升起一些警惕心的廣津,看到這副場面心裡又放松了下來,彎起眼角,「……果然還是個孩子啊。」

然後,廣津便聽到這個孩子漫不經心地說,“無論您想問我,「我為什麼能夠拿到『銀之手谕』」,還是「我和首領的關系是什麼」,歸根到底,目的都無任何不同,不是嗎?”

在這一瞬間,廣津充分明白了田中在面對太宰時感受到的莫名恐懼,并且産生了那種在知曉了最核心的隐秘後才會降臨的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這就是被森醫生和首領看重的孩子嗎?」

太宰微笑着側頭觀察着年長者的表情,“利用孩童對酒精好奇的心理,當然是很方便安全的計策——可是,不行哦,森先生說DNA什麼的都是隐私。”

令人感到恐怖窒悶的數秒沉默之後,廣津才深深長歎一聲,“……真是慚愧,老夫竟然對一個十歲的孩子耍弄心機,而且最終還被看破了。”

“安啦安啦~”卻沒想到,太宰完全沒有任何更近一步談話的意思,反而像貓一樣蜷縮起來趴在吧台上,鸢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冰球在淺褐色的液體中漂浮,“廣津先生是在為自己的部下考慮吧?真是沒有辦法呢,畢竟森先生和首領都神神秘秘的,所以最後隻能問到我這裡來。”

“……實在抱歉,我不會再來打擾太宰殿下了。”廣津從高腳凳上離開,相當鄭重地行了一禮,打算告辭。

“安心,我會保密的,廣津先生也請信守承諾。”太宰向兢兢業業的黑蜥蜴元老眨眨眼,表情純真地微笑起來,“不過,看在廣津先生這麼努力的份上……”

太宰随手一撥,讓冰球在杯中輕盈地旋轉起來,發出聲音的泠泠清脆,夾雜在男孩輕快的語調裡,形成了奇妙的協奏曲,“許多事情都是森先生在盡心盡力地操勞,您大可以直接去問他——如果您具有直面真相的勇氣的話。”

……

“森先生,中午之後,你的表情似乎一直很苦惱呢?是武裝後勤部又算錯賬了嗎,還是不聽指揮的基層人員又和軍警起了沖突?抓捕間諜的時候被對方輕易突破了包圍圈,還被順手卷走了大量情報?嗯,都不是嗎?……啊啦,難不成是财務部門報告這個漏洞百出的黑手黨終于要破産了?”

“……都不是。”鷗外按住自己隐隐抽動的胃部,神情複雜地反問,“治君,今天上午,黑蜥蜴的廣津先生突然來找我說了一些奇怪的話,你知道些什麼嗎?”

“啊呀呀,「廣津先生」是誰,沒有聽說過呢?”男孩無辜地睜大鸢瞳。

鷗外不置可否地挑挑眉,又問道,“……我的部下偶然看見了治君你從Mafia幹員專屬的休閑酒吧裡走出來,有這回事嗎?”

太宰露出不可置信的「被背叛」表情,竟然也學會先發制人地控訴了,“……說好了不掌控我的行蹤的呢?!”

“沒辦法呀,成為幹部之後,能夠獲得的情報突然之間就指數級地增長了,有些事情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的哦。”鷗外裝模作樣地苦起臉,“所以,治君,是真的嗎?”

“……”太宰可疑地沉默幾秒,反駁道,“絕對是您的部下看錯了!”

“哦,那我的部下看見的小身影是屬于誰的?”

“唔?幽靈吧,總之我什麼都不知道哦~”

“咦?”鷗外手指輕點着下颌,似乎真的在困惑沉思,“Mafia裡有誰的異能力是制造幽靈嗎?”

“或者說,是逃跑的螃蟹也說不定呢?”太宰天馬行空地提示道。

“說起螃蟹……治君,是你專門給它們編了号嗎?”鷗外露出奇異的表情,“真的決定要養着它們,永遠不吃掉了嗎?”

“唔,一号今天早上真的「不幸」跑掉了呢。”結果,太宰竟兀自悶悶不樂地沉思起來。

“……”鷗外沉默了片刻,婉言勸慰道,“那真是可惜,螃蟹離了水活不了太長時間吧,就算被抓住了估計也已經奄奄一息,不能再吃了。”

“但是,一号是椰子蟹呀?”太宰表情無辜地歪起腦袋,“陸地上也能生存哦~”

連忙搜索了什麼是「椰子蟹」的鷗外,“………”

「算了,下達命令讓部下們見到行走的巨型螃蟹不要驚慌什麼的,也太掉價了……就任其生滅吧。」

“……治君,還有什麼關于螃蟹的故事,是我還不知道的?”鷗外有些無奈歎息一聲。

眼見着大人真的逐漸忘記追究酒吧的事,男孩眨眨眼,表情相當乖巧地開始告狀,“嗯,三号和六号被吃掉了哦~”

“……被吃掉了?”鷗外驚訝道,“不是治君吃的?”

“當然不是~”太宰流利地切換成可憐而委屈的眼神,“在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别人吃掉了……”

鷗外愣住了,回過神來後,發現自己現在是真心實意地頭疼了,“……那是幹部專用的食材倉庫吧?”

“嗯哼?”太宰仿佛無知無覺地補充道,“是刻意留着,想同森先生和愛麗絲一起吃的兩隻松葉蟹哦~”

「……天,這下實在是難以招架了。」鷗外恍然大悟,接着便啼笑皆非地扶額,唇角不可抑制地卷起,「想要引誘出Mafia裡對我潛藏着的敵意有許多種辦法,但用螃蟹做陷阱算什麼?這種手段……也實在太可愛了吧。」

……

第二天清晨。

“日安,鷗外閣下。恕我失禮,請問您的……額?”

“廣津先生。”鷗外颔首,他随意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牙印,彎起眼角微笑起來,“沒事,家裡的孩子比較害羞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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