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星霜臉上的憤怒,和他迅速離開的腳步,謝酒心裡“咯噔”一下。
他知道自己問錯了話。
在星霜看來,他們之間,還遠遠不到能傾訴心底最深處秘密的關系。
這點憤怒,把他們兩個之間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那點情愫,一下燒得精光。
他歎口氣。
之間的努力,算是全白費了。
諸子瑜上來拍拍他背:“别氣餒啊,追人嘛,哪有那麼容易的。”
“一而再再而三加油使勁。”
謝謝笑笑,笑意不達眼底。
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副遇見了正主、追着人跑的興奮模樣。其實,他又何嘗不知道,他們之間,始終隔着一個裴星淵的身份,隔着一份真實的記憶,甚至,始終隔着生死。
解開執念的那一刻,或許又是分别的來臨。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這份“努力”,會有一個什麼樣的結局。
現在的每一份認真、每一份執着,在結果來臨時,都可能變為傷害他的一份利器。
他表面上的每一分興奮,何嘗不是在給自己鼓勁。
他越努力的“興奮”,隻是為了抵消内心越深的恐懼。
宰默不知從哪兒找到了屋裡的開關,“啪”一下點亮整個空間。
“别傷春悲秋了。找一圈,看看東西在不在。”
電影廳沒有太多擺件,除了幾排座椅外,幾乎一覽無餘。
幾人在每個角落搜索了下,并沒有找到什麼額外的東西。
宰默:“沒有。”
謝酒點頭,情緒有點低落:“走吧。”
就在這時,屋裡的燈“啪”一下關閉,整個空間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而幕布上的人卻動了。
青年人的背影繼續遠去,沒有回頭。
但病床上的老人卻一躍而起,伸長脖子朝外面爬。
他五指陡然變得很長,原本青灰色的臉上泛上一層黑色的死氣。
他爬啊爬,從病床爬到地上,卻并不站起,反而用膝蓋匍匐着前進,一直爬着爬着,爬到屏幕邊緣。
五指一伸,滋啦——劃破幕布,整個人朝外面鑽了出來。
老人目露兇光,嘴裡嘟囔着:“你們去死,你們都去死!”
謝酒随手從電影廳的角落裡拎起了一罐滅火器,舉過頭頂,“咣”一下砸在老人頭上。
“正愁沒地方出氣。你倒是會挑時間。”
老人顫了顫,看着謝酒的眼神中露出恐懼。
他手往回縮了縮,連帶着膝蓋也往回爬,嘴裡一句罵人的話都沒了,反而躲躲閃閃畏畏縮縮的。
謝酒把滅火器放在腳邊,也不上前,就這麼盯着老人看。
老人脖子一縮,瞬間加快速度,沒兩下就躲回了屏幕中。
幕布再次恢複了完整,熒幕上是電影結束的最後定格畫面。
謝酒把滅火器放回原位,也不去看其他人,手舉過頭頂,揮了揮:“走。幹他娘的。”
要去幹個誰,也不知道。
單純就表達一下自己眼下生着氣卻又不知道該對誰生氣的憤怒心情。
還有悲傷。
走出娛樂樓,幾個人商量下一步去哪兒。
尚聞倒是不怕被罵,屁颠屁颠跑來問謝酒:“老大,我們要不要再去找找星霜?”
謝酒四處打量一下:“去哪兒找啊?”
諸子瑜:“他應該找過了莊園内很多地方,剩下的不多了。”
“廢禹的小樓算一個。他沒死之前,星霜沒辦法大搖大擺進去。”
謝酒點頭:“走。去那老頭兒睡覺的地方看看。”
尚聞“咦”了一聲,嫌棄道:“老大,你這樣說,我有點不想去了。”
謝酒一摟他肩膀,笑着說:“那我隻好強行綁架你了。”
幾個人說說鬧鬧,一路走到廢禹歇息的别墅樓。
剛到門口,就看到星霜推着個棺材過來了。
尚聞一下跳到謝酒身後:“媽呀,他要幹嘛?”
“老大,你男人看着慎得慌。你管管啊。”
謝酒直接走過去。
他先看的,是别墅的大門。
大門很厚重,金屬制的,上面有塊方寸大的屏幕一直亮着。
是很常見的安保系統,沒有正确的人臉識别,不可能打開。
謝酒走到星霜面前,下巴朝棺材擡了擡:“是老頭兒?”
星霜似乎從之前的冷漠中緩和過來一些,并沒有拒絕和他對話,隻是簡單點了下頭。
謝酒指着身後别墅:“你以前進去過嗎?”
星霜搖頭。
謝酒:“這老頭兒防你也防得很緊啊。”
星霜這回開了口:“不算緊,否則也不會輕易被我得了手。”
“他隻是平等地不信任任何人而已。”
謝酒點頭:“需要人臉識别?”
“嗯。”星霜打開棺材蓋,一把将人從裡頭撈出來。
廢禹雙目緊閉,臉上灰白一片,身體已經僵硬。
星霜拎着他的後脖頸,直接把人在地上拖着,一直拖到别墅門口。
尚聞蹑手蹑腳走到謝酒身後:“老大,你男人對這老頭兒的怨氣有點重啊。這老頭兒怎麼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