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那!這,這…這什麼跟什麼?!”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很久之前,就有流傳一個這樣的傳說。凡是身首異處身死之人都是罪大惡極的罪人!他們到了下面,一律會被押去孽火煉獄,經曆七七四十九天的洗禮,洗淨孽緣,燒去罪業,才有資格到叛爺面前報到。”
“那要是被謀害的可怎麼辦?那不是很無辜。”
“這就是甯可錯殺一千也不願放過一個吧。不過到了那下面,誰還給你講理去!總之,忍不過這烈焰摧殘就得魂飛魄散。忍過了,那就可以到叛爺面前申訴,若是真的無辜,下面也會給補償他們,據說可是有三世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呢!”
“從哪裡聽來的鬼話!這你都信啊?傻不傻!”
“什麼信不信的!見了沈家那事,世上還有什麼不可信的啊?再說了,人家楚二夫人信啊,她聽了那道人一通胡唱之後,便命人領了這道士進門,後面會發現什麼事,大家應該否心知肚明吧。”
“唉,可憐這對有情人陰陽相隔了……”
“可不是麼……”
楚府,後院。
女仆們個個疾步如飛,走進走出,手裡端着各種茶果,雞鴨魚肉,甚至還有幾個捧着元寶蠟燭,她們邊走邊小聲嘀咕,臉色一下煞白一下驚恐。
楚燿遠遠就看到這番奇怪景象。
他徐徐向前,正要問個一二,女仆們見他有意走近,匆匆忙忙行了個禮,低着頭拐向另一小道,小跑着離開了。
樹影婆娑下,隻留下一道道纖細婀娜的倩影。
楚燿一頭霧水,轉身問肖琪道:“她們這是幹什麼?見到我何至于跑這麼快麼?看來一天不訓,他們個個都是要翻天了!哼~”
肖琪笑呵呵道:“我也不知道啊!毅園的這些姐姐們不一向是這樣麼。二郎你下次再見到她們就不要這麼兇啦!女兒家可是用來疼的呢。不過,我們昨日從公堂回來之後,我是有聽到他們好像是在議論着什麼道士,做法,招魂之類的話,不過我還沒來得及問呢就被爹叫走了,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
楚燿心想着難道是二嬸?
自從發生那件事後,他一直沒有勇氣去面對楚二嬸。他不知道她會怎麼想,是不是也會跟其他人一樣責怪于他?會不會也罵他是個瘟神?
楚燿想着,就見前方一個藍衣家仆抱着一大壘紙錢走了過來,許是紙錢又多又重,疊的又極高,恰好擋住了他的視線。
他一路走的很是不順,猶如三歲孩童學走路那般摸摸索索,磕磕碰碰。
那家仆根本不知楚燿就在前頭,他隻是低眼掃見前方似有人站着,便繞過他,徑自走了。
楚燿不悅,惱火想道:“這一個個的現在是都當他是透明的嗎!”
他長手一伸,便拽住了藍衣家仆的後領,還未來得及開口訓斥,反倒是藍衣家仆先出了聲:“誰,誰!哪個挨千,千刀的,沒,沒見我抱着,抱着東西麼!”
此人一開口,楚燿腦袋就開始隐隐發疼,不禁想道:“得!又是這個結巴!楚府難道就沒有其他仆人了?!”
藍衣家仆見他沒有回應,又被扯的難受,便回頭看看是何人這麼沒有眼色。
這一回頭,可把吓他狠了。
他腳跟一軟,就要倒地,幸好肖骐及時扶了他一把,才不至于将手中的紙錢灑的遍地都是。
他咽了咽口水,低聲顫道:“二,二少爺,我,我,我不知道…”
楚燿擺手道:“别你你你了,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藍衣家仆小聲回道:“是,是二夫人吩咐小,小的,準,準備着,說是要祭,祭魂,魂。其,他,其他的,小的也,也不清楚了…”他說的很是辛苦,聽的人也很辛苦。
楚燿一臉生無可戀,扶額說道:“我,我真是要被你氣死了!算我求你了,下次能不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啊?!”
藍衣家仆哭喪着臉道:“二,二少爺,我,我不是,故,故意的,我,我,我……”不知為何,他每次對着二少爺都會更加說不出話,可他平時并不是這樣子的啊!求解釋!
楚燿冷着臉道:“算了,你滾吧!”
家仆得到指令,轉身就滾了,雖還是抱着那一大疊紙錢,可卻滾的異常飛快,毫無先前那般跌撞蠢樣。
楚燿搖搖頭道:“我們去毅園看看吧。”
肖骐笑笑跟着向前,腦中全是家仆的搞笑樣子,還有楚燿那細微微的變化。
還未進到毅園的大門,便有一聲高聲大喝傳了出來:“大膽惡鬼!膽敢對二爺無禮!哪裡逃!!”
二人走了進去,就見院裡插滿了紅黃綠經幡,一身穿紅黃相間道袍,頭戴道冠,手拿桃木劍的道士正在那起壇作法,嘴裡還時不時念着古怪的咒文。
一番動作之後,他一手抓起一張符咒,‘嘩’的一下,符咒自燃起熊熊火焰。
那火光紅中帶着幽青,宛如鬼火,竟透着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火星漸熄,道士又耍了一會木劍,那架勢,真真像是對面就有一個窮兇極惡的惡鬼正與他搏鬥,好不賣力!
楚燿看的起勁,也不上前拆穿他。就在他又挽了一個劍花做收尾動作時,楚燿連連鼓掌,稱贊道:“好劍法!好劍法!”
他步履悠悠的走近道士,揚起一抹人畜無害的微笑,躬身道:“這位道友真是耍的一手好劍法啊!”
道士一見此人,便被他迷了心神,又聽他誇贊自己,一時覺得非常興奮,回笑道:“這位公子,缪贊!缪贊!”
楚燿悅色道:“哪裡,哪裡。不過我想請問道友,你這是在做什麼呢?”
道士飄飄然道:“我這是在驅鬼!”
楚燿扮做驚訝道:“什麼?楚府有鬼?哪裡來的鬼?”
道士神氣道:“公子,此等通神之事,可不是常人所能見到的。我可就不同了,我乃天道之人,這些妖魔鬼怪統統都逃不過我的法眼,他們膽敢在此地作亂,我便讓他們都有去無回!”
楚燿看着他吹牛吹上天的樣子實在滑稽,這才定睛将他看了清楚,他樣子看起來大概三十有餘,身材高挑,看上去應該是比較纖瘦的。
為什麼說看上去?
皆因他全身都包裹在厚厚的道袍之下,唯有頭部和一雙手露在外面。
仔細再看,他的手非常白,白的幾乎看不出血色,再看看他的臉,五官雖是平平淡淡的路人像,可堆砌在一起卻是十分違和,内裡更是透着一種莫名的怪異感。認真打量,才發現他的眉眼五官幾乎一模一樣,不管大小,皮膚的褶皺,活動的頻率皆是一緻。
照常來說,人生百像,每個人的五官都是一個獨特的存在。
他們之間都有着細微差異,比如這隻眼睛會稍微大一點點,那邊眉毛可能又會挑一些,再加之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活動神态。久而久之,也都會有些缺陷,雖不是完美之貌,至少看上去是和諧的。
可眼前此人樣貌實在是過于工整,沒錯,就是工整。就像是初學學童描書寫,描畫像那般,每一點,每一劃,都描的工工整整,刻闆生硬,你也不能說他哪裡不好,隻是其中缺少了為之重要的一點──神魂。
所以,即使他描得再精細,那也是一副沒有精魂的皮囊罷了。
楚燿再次稱贊道:“大師果然厲害!在下佩服!不過我府中有位好友對此道也十分之感興趣,不知大師得空了的話可否指導指導他?”
道士佯作謙虛道:“好說好說,指導是不敢當的。不過與他講解一番,也未嘗不可。”
楚燿笑言道:“那好,擇日不如撞日。肖骐,去把千面叫來,讓他來好好領教領教大師。”
肖骐莞爾一笑,轉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