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燿雙手鼓掌:“呵呵~”
窦施月看不下去了,勸解道:“你們兩個怎麼回事?次次說不到三句話就開始吵,有什麼好吵?!一人都少說一句!”
楚黎夢雙手環胸,悶聲不出。
楚燿端起茶輕呼一下,品了一口,悠悠然道:“你們能不能不要那麼擔心?不就少吃一點嗎?又不會餓死!再說了,他隔一段時間就要...”
話未落音,就見肖骐面色突然發白,雙眼混沌,身體搖晃。
楚燿就坐在他對面,再加之現在他是讨論對象,所以楚燿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他的任何變化,楚燿都看的一清二楚。待他察覺到他面色不對勁,站起身想伸出手去拉他時,隻見他往後一倒,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肖骐!!!”
衆人見狀,驚的驚,叫的叫,大堂上頓時一陣喧鬧。
楚燿僵立在原地,頭沉腳浮,雙目帶怯,桌上傾灑的熱茶順流劃過他的手背,燙起一片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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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府,思苑。
魏大夫一手按在肖骐脈門上,一手摸着花白胡須,陷入久久的沉思中。
肖淺大氣都不敢出的站在一旁守候,過了許久,魏大夫還是維持舊樣,沒有任何反應,隻是時不時就蹦出一句“咦”“啊”“哦”,過後又是長時間的沉默不語。
肖淺被他這短短幾個字擾的心亂如麻,可又不敢貿然打斷他,隻能在原地癡癡傻等。然而等來等去,烈日将落,關心的人去了一波又來一波,他還是不出聲,不斷症,要不是還能聽見他沉重的呼氣聲,她都以為他羽化登仙了呢?
當這個不善良的想法從她腦海中蹦出來時,她立馬甩甩頭,心想道:“呸呸呸,她在想些什麼呢!魏大夫這麼嚴謹認真的在給他哥看病,她卻暗地裡咒人家駕鶴歸去!她簡直就是個心腸歹毒之人!罪過罪過!”
她在心中忏悔三遍後,才又有勇氣去看魏大夫。這一看,發現他不知何時換了另一隻手搭在肖骐脈上,她暗暗歡喜:“應該快要完成把脈開始斷症了吧?”她這一高興就忍不住開口問道:“魏大夫,我哥怎麼樣了?他沒事吧?”
魏大夫很是苦惱。
想他行醫濟世大半輩子,從未有過像今天這般的無力,到底是他已經老的連望聞問切都退化了,還是這世上的怪症越來越多了?不然為何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栽在這楚府裡?上個月他無法診斷楚燿的離奇怪症他就當作是他楚二少爺骨骼驚奇非常人所能看穿。而如今,他就連肖骐為何突然暈倒都無法症斷出來!
難道,他真的該退幕江湖了嗎?
他望着向他投來期待之色的肖淺,滿是皺紋的面孔被沉痛緊緊纏繞着,那雙深陷其中的眼眸帶有些許不甘和哀歎,最終化為一句淺淺低歎:“唉~”
莫道是,驕陽再盛,也有夕陽西下的一日啊。
肖淺可不知他這豐富憂傷的内心活動,隻聽他一聲哀歎,整個人彈了起來,驚呼道:“魏大夫!我哥該不會是,得了不治之症吧???”
話音剛落,就聽見門口傳來一聲抽氣聲,二人聞聲望去,就見楚燿和一名身着暗紫半袖裙襦的婦人站在門口,那婦人面色煞白,眼中皆是痛色。
肖淺一愣,顫着聲叫道:“...娘,你怎麼來了?”
魏大夫見她這幅模樣,就知自己說錯了話,正要開口解釋,誰知話還來得及說出口,肖大娘一個箭步沖了上來,伏在肖骐身上,大聲哭道:“兒啊!我的兒啊!你還這麼年輕有為!為什麼老天如此狠心要将你帶走啊!我的兒啊!你好命苦啊!”
房中三人被她這凄慘的哭喊聲震了一震,一下子都不知道該給什麼反應才好,待她哭勢洶洶将要崩堤之時,肖淺一聲震喝:“娘!!!!”
肖大娘立即止了哭聲,頭一擡,抽了抽鼻子,道:“你叫我幹啥?”話中意思,頗有一種“你為何要打擾我做正經事”的責備。
肖淺扶了扶額,無力道:“娘,哥他還沒有斷氣呢。不過,你再這樣壓下去,他恐怕就真的要斷氣了。”
肖大娘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将壓在肖骐身上的圓潤身體挪開,嘴一撇,竟是又要開始哭起來。
魏大夫總算知道肖骐的性格像誰了,趕緊先發制人,一聲喝下:“慢着!!”
這下輪到另外三人震住了,三人相互對視一眼,又将迷惑的目光移到他身上。
魏大夫清清嗓子,嚴肅道:“你們别想太多了!肖骐的脈象暫無大礙!”
楚燿不解:“那他為什麼會突然暈倒?”難不成,跟着他久了,暈倒這毛病也傳染給他了?
肖大娘一聽無礙,噌的一下從榻邊站起身,抹抹淚水,理理儀容,跟着問道:“是啊,魏大夫,我家肖骐兒怎麼會暈倒?是不是餓暈的?”
“這...”魏大夫似語不語,單手握拳來回摩擦,面上一片難色。過了一會,他為難道:“這...實在是老夫無能,不能症出肖骐的病因。不過,他的脈象不浮不沉,從容和緩,柔和有力,是再正常不過的脈象,其他的,恕老夫無法辨斷。”
楚燿汗顔:“那...那他什麼時候可以醒來?”
魏大夫抹了抹額頭虛汗,含糊答道:“這...應該快了吧?”
“````”
“````”
“````”
院外蟬鳴格外響亮。
肖淺輕咳一聲,道:“那個,魏大夫,麻煩您了。要不,我還是先送您回去吧?”
“不不不,不用客氣!”魏大夫拒絕道:“二鵬就在外面候着呢,我們自己回去就行了。”
肖淺移步上前,一手拎起他的藥箱:“那,至少讓我送您出院吧?”
魏大夫不好意思再推脫,向楚燿和肖大娘點了點頭示意告辭後,便走出了房門。
肖淺将他送到院門口,目送着他離開。
那一邊,魏大夫步履匆匆,邊走邊小聲吩咐身邊的趙二鵬:“以後隻要是楚府的出診一律都幫我推了!”
趙二鵬歪頭不解:“為什麼啊?”要知道出診一次楚府可比出診普通人家要賺多好多呀!魏大夫這是老來糊塗了?
魏大夫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厲聲喝道:“按照我吩咐的做就是了!那麼多廢話作甚!”
趙二鵬:“可是人家肖管家親自上門求診,這我要怎麼拒絕啊?”他實在是做不到啊!
這确實是為難之事。魏大夫想了想,靈光一現,道:“那你随便找些借口,就說我身染惡疾,斷手斷腳,或者老來癡呆什麼的都可以!隻要事成,你說什麼我都沒關系的,知道沒!”
“.....”趙二鵬讷讷地點點頭,心卻在滴血。
肖淺看着魏大夫走遠了,正要轉身回房,身後便傳來輕喚:“肖淺姑娘。”
肖淺回頭一看:“千面公子,你怎麼來了?”
千面逆着光信步走來,身上皆是恣意風光,他探頭往院裡睨了一眼,道:“我聽說小…肖骐暈倒了,過來看看。”
事實上,若不是顔塵要求,他是不會自願登門的。要知道,肖骐因為夜魅的事還在跟他怄氣呢,他才不會主動送人上門跟他吵架,再說了,肖骐也吵不赢他,到最後又要嘤嘤唧唧,哭哭啼啼,他實在是沒有心思去安慰他并且還要看他的臭臉。
不過呢,他也不是那種冷酷無情之人,在聽聞他無故暈倒之後他還是有些擔心的,就算顔塵沒有讓他前來,他也會悄悄過來看上一眼?畢竟在楚府這段時日,他也給他帶來了許多的歡樂,雖說這歡樂大多是在看他如何出糗,如何哭鼻子。
肖淺聞言,福了一禮,感言道:“謝謝千面公子的關心,我哥知道的話一定很開心的,”
“哦?”千面怪了,以他對他淺薄的了解,他定是會在他背後将他罵的狗血淋頭才是,說不定知道他來看望他,應該會氣的直接從榻上彈起來吧?怎麼可能會開心?
千面半信半疑道:“怎麼說?”
肖淺解釋道:“我哥經常都提到你和顔公子英勇事迹呢,還說你們涅天境人人都骁勇善戰,人又俊,心也善,他不知道多羨慕呢~”
千面聽她說完心裡竟有些得意,前幾日被肖骐氣的肝疼的郁悶一下也舒暢了,他揚揚眉,故作謙虛道:“哈,謬贊缪贊。不過我倒是很喜歡像小…肖骐這樣直爽老實的性子!”
“走吧,我進去看看他先。”
肖淺笑着點點頭,領着他往肖骐廂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