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如血,一點一點鋪滿了整個天空。
肖骐費力地睜開眼,隻覺頭腦暈脹無比,眼前冒着一片金星。
暈了半刻,才稍稍清醒,耳邊便響起幾聲锵锵怪音,好像是…刀刃相碰的聲音。
肖骐擡起沉重的眼皮,努力朝聲音處看去——
恍恍惚惚,他好像看見一個人,站在正前方的不遠處,背對着他不知在搗鼓着什麼,而那道刺耳的聲音,就是從他那裡傳來的。
這是,哪裡?
他不是在小城巷嗎?
昏昏沉沉間,他轉動眼球,将四周環境,一點一點收入眼中。
這是一間簡陋的房間,隻有一門一窗,還有一個人和他身前的案桌。
肖骐蹙起眉頭,暗暗道:“這個人……?”
由于光線太暗,他無法看清此人的身影,隻是覺得,這人的背影有些熟悉。
想到此,他才突然想起一人,“林大哥呢?林大哥在哪裡?”
動動手指,才發現渾身泛力,半點力氣也使不上來。然而,這都不足以讓他感到害怕。
肖骐慢慢向左轉了轉頭,視線落在手上那一條堅硬冰冷的鎖鍊上。
下一瞬,他瞪大了眼。
他這是,被人劫持了!?
艱難地動了動手,粗重的鎖鍊在昏暗中發出沉悶的聲音。
那個埋着頭不知道在做什麼的人終于停下手上動作,轉過身來。然後,一步一步向肖骐走近。
借着窗外血紅的暗光,肖骐看清了眼前人的長相。
頓時,驚恐如毒蛇爬上他的全身!他隻覺如臨冰窖,四肢百骸都被凍住!
這個人……
隻見他露出如初見時一樣的微笑,道:“醒了?”
肖骐惶恐的雙目越睜越大:“林,林,林大哥??!”
林集笑靥如花,隻道:“既然醒了,那麼我們便開始吧。”
“等等等一下!”肖骐不知所措道:“這這這究竟怎麼回事?開始什麼??你為什麼要抓我?”
林集不顧他的問話,走回案桌前,在桌上拿起一件物品,回過身,語氣冰冷道:“你不知道為什麼?”
肖骐的腦子到現在都還是暈的,然而一見他手裡寒光森然的利刃,立馬清醒過來,喝道:“我怎麼知道為什麼!”
他要是知道,他早跑了還留着給他抓嗎!
林集表情突然一僵,陰恻恻道:“因為你太不知好歹!”
肖骐一懵,視線在他身上流連兩圈後,疑問道:“你是林大哥嗎?你不是林大哥吧?你是不是被髒東西附身了啊?”
林集冷笑一聲,露出一副憐憫的表情望着他道:“看來,你是真的蠢,不是裝的。”
聽他口出譏諷,肖骐才意識他說得沒錯,他的确很蠢,蠢到被人騙了,還要替他找借口!
可問題是,他不記得他們之間有過什麼過節?既然沒有過節為什麼他要将自己綁起來?難道就是因為求愛不成反成恨?得不到就要毀滅?這也太極端了吧?!……還是說,他有什麼迫不得已的苦衷?
暗暗思想一會,肖骐平複心情,冷靜下來:“我隻想知道,為什麼要抓我?”
林集把玩着手裡的寒刃,輕飄飄道:“你啊你,本來遊戲玩的好好的,你偏偏要拒絕我,不然的話,你還會有一段快樂時光的。”
肖骐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你到底在說什麼?”
“你無須知道。”林集放下利刃,道:“我最後再問你一次,如果再給你選,你還會不會拒絕我?”
肖骐動了動唇,如果他們二人此刻是站着的平等關系的,他一定會回答“會”,可是眼前這種情況,他怎麼可能自掘墳墓回他“會”?雖然不知道回答後會是什麼下場,不過還是搏一搏吧。于是他回道:“不會。”
誰知林集聽後不但不滿意,反而更生氣了,“我最恨别人欺騙我!”
肖骐大喊:“我沒騙你!真的不會!”
這種情況,誰還敢回答“回”?!
不要命了啊!
林集看上去似乎真的很生氣。他在案前踱了兩步,一扭頭,面如惡鬼,“虛情假意!這樣的虛情假意我不要!”他突然疾步沖到肖骐跟前,揪起他的衣領,咬牙切齒說道:“你為什麼不喜歡我?為什麼?!”
此時的林集完全沒了肖骐初見他時的溫文儒雅,渾身上下,隻剩下陰鸷和暴戾。
原來人僞裝起來,可以這樣天衣無縫!
肖骐不敢再激怒他,隻放低聲音道:“我我沒有不喜歡你啊……我不是說了嗎,我不會拒絕你了,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不會拒絕你的!”
“放屁!”林集一巴掌甩在肖骐臉上,“我閱人無數,真心和假意你以為我分不出來?”
這一巴掌直接把肖骐打得暈頭轉向。
林集轉手鉗住他的下颚,強迫他與自己相視,“我再問一次,你會不會拒絕我?”
肖骐隻聽見腦子嗡嗡聲響,緩了大半刻,終于撿回了神,擡頭就是狠狠一瞪,“你他爹的有病啊!說會也不行,說不會也不行!老子不伺候了!”
頂撞他的下場就是又得了一巴掌。
肖骐隻覺臉上火辣辣的疼,抽着氣道:“有病啊,有病啊!”
林集冷嗤兩聲,起身回到桌旁,“從來沒有人能拒絕我。”說話間,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長鞭,重重往地上一甩!
“啪!”
淩厲的破空聲讓肖骐寒毛齊豎!
林集握着鞭子來到肖骐面前,陰森森一笑,“現在就讓你知道,欺騙我的下場是怎麼樣的!”
肖骐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眼中的驚駭展露無遺!
血一般的天空飛過幾隻烏鳥,在雲下留下一條蜿蜒的痕迹和幾聲慘厲的嘶鳴,再無動靜。
夜色深沉,萬物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肖骐才在鈍痛中慢慢轉醒。他動了動手,可僅僅隻是這麼一個細微的動作,便讓他如有千萬根針同時紮進血肉的錯覺,痛到難以呼吸!
千面……
肖骐默默念着這個讓他心心念念的名字,一雙絕望的眼中忽地湧起灼熱的濕潤。
早知道,他就應該聽他的話,不要輕易相信一個人,不然也不會落到如今這個下場。
千面,救救我……
無聲的在心中呐喊幾句,空蕩蕩的房間聽不見任何聲響,唯有濃郁的血腥氣味萦繞在鼻尖。
爹娘,淺淺,原諒我我來不及和你們告别。
二郎,從今以後不能再伺候你了,你要生生性性,不要再惹大少爺和宗主生氣了。
千面,千面……再也見不到你了,我還沒來得及和你說,我……
淚眼朦胧時,房門吱呀一聲,有人進來了,還伴随着幾聲冷冷的交談。
“打成這樣,你也下得了手?”
“誰讓他惹我生氣?沒人能惹我生氣,也沒人敢惹我生氣,更沒有敢欺騙我!”
“何須這樣動氣?騙不騙你結果還不是一樣。”
“這怎麼一樣?!我要的是全心全意!要的是為我癡狂的心!如果隻是虛情假意,那便失去了美味,這是絕不可忍的!”
“呵。”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你知道我生氣的後果!”
“你喜歡就好。那現在怎麼處理?看他這樣子是真的不喜歡你,這樣的話你就無法享用了,不如…放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