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了,抽筋了!
甯安有些煩躁,雙腿開始亂蹬,而後可供支配的力氣越來越少,幾近到枯竭。
意識開始渙散,眼前開始泛白,周圍的一切皆胖了起來。
甯安無力支撐,緩慢下沉。
好似有片陰影,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一口水吐出來的時候,甯安才終是緩過氣來,周圍皆是人,有些分不清誰與誰,甯安又咳了兩聲,封紫宸的手在他的後背輕撫着。
“醒了!醒了!”人群開始有人念叨。
“對啊,終于醒了!”
身旁的封紫宸單膝跪着地,左手緊緊的挽着他的右手,一邊安慰着,一邊詢問還有哪裡不舒服。
水如線般順着封紫宸的發梢滑落,這模樣,像極了那日在蒼旻,天落大雨之時,他同他一起眼巴巴的看向疾徐的的轝馬。
甯安将手緩緩的抽出,冷冷的來了句“多謝。”
封紫宸也不惱,嘴上說着“各位,搭把手”,然後拉着甯安的手就朝自己肩上搭,甯安極不情願,但架不住一旁熱心的人的催促與慫恿,直接演變成,封紫宸将他背着走。
對,清醒意識下的。
“發病時所作的事情,在下并不十分記得,”封紫宸有些岔了嗓,“所以關于媚娘,在下真的不記得與她有過什麼瓜葛……”
甯安靜靜的聽着,不作任何評價。
他直接避開了問題。
甯安若追問,倒顯得無趣,以後在他睡覺時離遠點,收起所謂的同情心,也不會像現在這般煩躁不安,究其之緣由,也是甯安多管閑事過了頭。
物極必反。
“媚娘同你說了什麼?”
他不提,甯安也不會提。
“來叙舊。”
“按你的說法,你們應該聊不到一塊去,何故如此之久?”
話一出口甯安便後悔了,這時候提出來,分明在指責他在隐瞞和逃避。
“見同我無甚可聊,擰身便走了,”封紫宸将甯安朝上擡了擡,“在下擔心她欲對你行不軌之事……”
“什麼不軌?”甯安無奈的想笑。
“你與她在說笑,在下都看到了。”
“我那是……”
封紫宸頓住腳步,聲氣慢慢弱了下去,“可小安你并未拒絕。”
???
甯安的氣不打一處來。
我tmd為什麼拒絕???
這火來的莫名其妙。
我tmd為什麼要生氣???
“欸,小安,你别動,馬上到了。”
甯安扭動着從他背上滑了下去,剛朝前走了兩步,又反身回來,低聲道,“不行,我得回去,月寒石掉水裡了。”
封紫宸忙攔住甯安,說什麼都不肯讓步,就在兩人陷入僵局之時,封紫宸忽然不懷好意的笑了笑,将甯安打橫抱起。
???
“封紫宸,你瘋了嗎?放我下來!”離開地面的感覺實在太恐慌了。
甯安壓住怒火,恨恨地從牙縫裡吐出一句話,“你吃錯藥了嗎?”
“你放開我!封紫宸!”
這一段路就在甯安的小聲謾罵中走完了,甯安的注意力全在這件事上,絲毫沒意識到此刻在哪裡,待封紫宸将他放下,甯安皺了皺眉頭。
再上六級台階便是湖心亭。
封紫宸的手指在甯安的腦門上輕輕揉搓,“小安笑起來很好看,像……”
甯安有種不祥的預感。
封紫宸的眸子裡似有光,“天延。”
果然!
“神經病!”憤怒的火焰直直沖向甯安的腦門。
他擰身就走,“從今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
“撲通”一聲,終止了甯安的一切情緒。
惱怒,不安,狂躁,都好像碎成了水花。
湖面的水紋劇烈波動後緩緩陷入沉寂,連映照的月光都逐漸趨于平整。
聞聲而來的家仆慌成一團,“這……這封公子怎麼也跳下去了?”
“來人!來人!快救人啊!”
“找幾個熟水性的,準備準備,去下水!”
“是!”
甯安撸起衣袖和褲腿,眼看着就要往下跳,卻被一家仆拼死拉住,“甯……甯公子,這湖深着呢,您剛被救上來,再一跳可能真的就沒命了!”
“拉,快拉,别讓他跳!”
三人硬是将甯安給掰了下來,甯安一把推開他們,冷着臉來了句,“我水性很好,我若不去,他會死在底下!”
三人紋絲不動。
甯安攥緊了拳頭,“你們到底懂不懂,他會死的!”
“我不能讓他死,他若死了,怎麼回家?”甯安頓覺眼角一酸。
“甯公子水性再好,不也溺水了嗎?”厚重而嘲諷的語氣從身後傳來,甯安回過身,此人便是管家老嚴。
老嚴不常見,主要是因為谷裡大小事宜,皆由他來掌管,所以平日裡十分忙碌。
賬目對完已然夜深,老嚴剛睡下,門外便響起了“啪啪啪”的敲門聲。
老嚴對甯安他們的态度極為冷淡,從吳向那裡套的話,大概是來得人多了,又不出什麼結果,還花了不少銀兩,老嚴自然将甯安他們歸為江湖騙子一類。
甯安想了想,也是,可礙着老爺的面子,他又不能将他們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