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本想跟着進去,但卻被一女子給叫走,媽媽隻得用眼神示意雀兒,雀兒心領神會。
阖上門,雀兒招呼甯安來坐,倒了杯水推到甯安面前,而後轉身坐到梳妝台拆頭飾。
“郎君請自便,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郎君若無旁事……”
“一旬前,即三月十一,雀兒姑娘去了哪裡?”
“自然是……”雀兒頓了頓,“在這裡,陪客人。”
甯安的手指摩挲着杯口,溫聲道,“那夜,錢宅失了竊,有人聽到了笛聲,我以為是雀兒姑娘。”
“呵,吹笛之人甚多,我與郎君素不相識,何故如此劈空扳害?”
随着最後一根頭飾的取下,盤好的發髻也散落在其頸後,雀兒轉過身來,揚起一張紅唇冷聲問道,“郎君還有旁事?”
“他沒有,我有。”
雀兒猛地一回頭,一個黑影倏地沖向她,将其脖頸死死掐住,“唔……唔……”
“敢叫出聲,我就毀了你這張臉,”秀葽的拇指摩挲到她的下颚,“在煙柳巷,吹的再好聽,沒了這番姿色,不過是塵垢粃糠,男人啊都不會瞧你一眼。”
雀兒連連點頭,秀葽緩緩松開了手,雀兒止不住的咳嗽,緩了好一會兒才來了句,“我與小娘子無冤無仇……”
“三月十一,說說看。”
雀兒歎了口氣,“兩位實不相瞞,我是真不記得了。”
“是真的,那日身子不适,想早點歇息,醒來後發現連外襯都沒脫,和衣而眠,手中還緊攥着玉笛。”
“我以為自己……”
“如何?”
“是……是夜遊症……”
“最近去過哪裡,見過誰,又吃了什麼?說不定能解決你那日的問題。”甯安冷不防的跟了一句話。
雀兒皺皺眉頭,“郎君,其實這也與我無甚關系,解決什麼的……你們不說,我不說……”
“錢家失竊,官府也一直在查,把你這事報上去,你猜,他們會不會感興趣?”秀葽倚在窗前,冷聲道。
“啊饒命!我說就是了,”雀兒好看的秀眉擰了個結,“吃的倒沒什麼,除了今日,這一旬來并未外出,更别提見過什麼生人了……”
“我們這地方,郎君也知道,即便有生人,也當作生客去接待,他若什麼都不說,誰知道他什麼身份。”
這個線索算是斷了。
甯安的雙手一掬,換了個問題,“錢家大小姐失蹤一事,你知道多少?”
“啊?那事啊!哎,當時鬧得挺大的,真的奇了,聽說那丫鬟一隻腳剛邁出一步,忽然想到什麼,回身的時候,坐在桌旁的錢姝不見了,就跟憑空消失了一樣,那杯子裡的水還熱着。”
“官府裡把線索都查遍了,還能留下什麼,且這麼久了,兩位現在要查,豈不是難于登天?”
回去的路上,甯安始終與秀葽保持着一丈的距離,“秀葽姑娘!”
甯安叫住秀葽,秀葽轉過身來,“何事?”
“秀葽姑娘第一次來臨城嗎?”
“之前來過幾次。”秀葽說罷要走,甯安連忙追了上去,和秀葽同步走着,“秀葽姑娘對臨城未免太過熟悉了。”
秀葽嗤笑道,“這有何難?我從小……”
秀葽停住腳步,愣了好一會兒,“我……我隻來過三次……”
甯安凝神靜聽,不再多問。
日頭撞向西山,灑了一坡血,甯安收回目光,眼前似是被染紅的世界。
一片鮮紅,周圍淨是死屍,還有半死不活的正仰面嘔血的,以及後心插了把劍,趴在地上吭不出聲,殘破的手指輕輕摩挲着地面的沙的。
此刻他正單膝跪地,握着連脈搏都快虛了下來的封紫宸的手,一行清淚倏地滾落。
他……怎麼哭了?
封紫宸倚在樹旁,身上滿是血痕和刀口,華服盡染,雖氣若遊絲,眼睛卻死死盯着甯安,綻出一絲慘白的笑,“小安,别去,好不好?”
樹後就是懸崖,石骨盡露,偶有石縫裡伸出枝桠,即便多站一會,都會讓人心生恐懼。
他聽見自己說,“可我不能讓你死!”
“你若去了,在下是真的活不了了。”
“他答應我,他會救你的!”
“呵,你還是不信我……”
“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死!”
“甯公子,快些吧!天黑下來了,可不好趕路!”身後有人在催促,甯安松開封紫宸的手,閉眼轉過身去,剛走幾步,就聽到一些聲響。
“啊!”有人驚呼,甯安迅速回身沖過去,封紫宸一如往常的笑着,抻開雙手朝身後仰去。
甯安撲了空。
他下降的極快,甯安連他的臉都沒看清,就什麼也看不清了。
奇怪,沒有風,一絲風都沒有。
空氣像凝滞了般。
墨色的霧在峰谷間緩緩移動,忽濃忽淡。
窒息,難以言語的窒息,心口似壓着一塊巨石,快喘不過氣來了。
“小安,小安……”
“小安……”
甯安猛地吸了一口氣,他……醒了。
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雙深色的,他再熟悉不過的眼眸。
冰冷的手指觸到甯安的眼角,封紫宸微怔,“小安,你怎麼哭了?”
“沒……噩夢而已,”甯安偏過頭去,清了清嗓子,“你再不下來,我就真的鬼壓床了。”
封紫宸使了些力氣,逼着甯安看向自己,“到底怎麼了?”
甯安歎了口氣,“夢到一人的死去,我沒來得及,也沒能力去救。”
“很重要的人?是誰?”
“我……我不知道。”甯安扯了謊。
“啧,居然還有比在下重要的人!”封紫宸依舊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甯安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滾下去!”
“欸欸?”